临。
一阵“丁零当啷”的声音,是狱卒解开了门口的锁链放人进来了。
来的会是谁?是宣旨的太监,赐他一杯毒酒?
还是耀武扬威的贤妃,来看他的笑话?
转过头,来的是他的十四弟。
少年的骨架撑不起那一身袍子,只是在那身皮的衬托下,他的五官俨然有了几分威严的味道。
“你们下去吧,朕与太子聊聊。”一个“朕”用的是驾轻就熟,看起来这皇室的人,人人骨子里都潜藏着野心家的血ye。
“可……”狱卒显然是认为与这样一个穷凶极恶的歹徒关在一起不能保证皇帝陛下的安危,心中有所质疑。
“朕的命令!你们都出去!”
果然还是搬出身份来好使一点。
新皇搬了把凳子,坐在门口,带来一瓶美酒与太子共享,看起来是要玩兄友弟恭的那一套,虽然并不知道现在玩这一套有什么好处。
纠结这杯酒有没有毒已经不重要了,反正都是阶下囚,倘若真是毒酒,那也好。
三杯两盏淡酒下肚,在这惨淡光景之中竟有了几分疏狂意味。
新皇看太子喝得心满意足了,这才抬眼问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太子说话的样子,仿佛油枯的灯。
“不想看看诏书上写的谁的名字吗?”新皇拿出那纸传位诏书来。
太子摇摇头:“没有兴趣。”
新皇把那纸诏书扔在了地上:“你会想知道的。人离开世间,如果心有郁结,恐怕不好投胎。”
太子知道自己做了这等事情,离死也不远了,这件事终究是个心结,便拿起来看了,果真!
上面写着让十四子继承皇位。
自己死无所谓,反正这条命没多少人真正牵挂,只可惜了那些无辜为他流血的将士,太子顿了顿:“那些将士,你将他们如何处置?”
“这些事情,太子殿下不是很清楚?”
谋反,按律当诛。
“十四弟……皇上您宅心仁厚,想必不肯杀孽太重。”
新皇点点头:“被你说中了,不过发配到山南去了。”
“小侍卫,他,怎么样了?”
新皇用手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下:“肋骨断了三根,身上中了两剑,手指断了两根,其他小伤口不计其数。伤到这程度还没有死,不愧是最年轻的武状元。”
“你留下他罢,他是个死脑筋的,又忠心耿耿。”
“到了这份上,太子殿下竟然还在为别人说好话?”
“我这也是为你好,你那些侍卫,一个个中看不中用的废物。”太子其实还真有私心,觉得小侍卫跟在自己身边这么久,钱没有捞到,权力也莫得,要是被送去山南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小时候不就白吃那么多苦头了?所以,太子想让十四皇子把小侍卫留在身边。
“这样吗?”新皇挺直了身体,“那太子殿下能否告诉我,你的同谋是谁?禁军可向来不在你的掌控之中。”
太子脱口而出:“是我叫小侍卫去布置的,他跟禁军统领谈得来。”
新皇歪着脑袋看他,太子有些心慌,谁料下一秒,新皇就笑了。
“他对你那样忠心耿耿,倘若他知道你这样推他出来做替死鬼,一定会很伤心的。”
太子瞥了他一眼,明白十四皇子这是有备而来,也不继续跟他绕圈子:“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事情,又何必来诓我?”
“我只是为太子殿下不值,若没有他的撺掇,殿下你怎么会贸然发动兵变?可你却不知道,若没有他的通风报信,我怎么会集结兵马?”
太子心下一惊,手上杯子落地,向后退了两步才堪堪站住:“你是说……”小中山王出卖了他。
一阵天旋地转,太子倒在地上,眼前的景色逐渐模糊起来:“毒酒吗?”
新皇蹲下身:“并不是,抱歉,这是他与我谈的条件……”
后面,新皇再说什么,太子也没有听清。
他只知道自己坠入了一个黑暗的深渊,没有尽头,如同寒风中的羽毛,永远触不到底。
再醒来的时候,太子躺在一间没有光亮的房子里。
身下是柔软的床,室内甚至点了熏香,但一片漆黑。
他的手脚被铁链束缚了,脖子也被固定,虽然尚可活动,但要挣脱束缚那就不好说。
远远传来一柔软女声:“他醒了。”
头顶有了一块亮光,一人背光缓缓从阶梯上走下来,叫人看不清他的脸。
头很疼,除了知道自己还活着,被人关在地下室里面,别的太子什么也不知道。
那人坐在他的床边,似乎在看他。
管他要干什么,太子头疼得厉害,药效还没有过,他只想再睡一会儿。
梦乡令他沉迷,令他忘却痛苦。
那人在他床边又坐了半天,伸手为他盖好了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