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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叶和荷花也变得透明了,叶片花瓣上的经络泛着光,好像有血ye在里面流动。
许艾一直朝前走去。她看到柳树也在发光,那棵被蛀空的树干里,有浅蓝色的光点轻轻慢慢地散逸出来。
——“站住。”
许艾猛地停住脚步,一低头,自己已经快要踩到塘边了。
“你睡醒啦?”穿着袄裙的小姑娘昂着头看她,然后鼻子一“哼”,又开始一轮“没规没矩,吃饭都不来”的数叨。
许艾木木地点点头。“这塘里到底是什么东西?”她问。
她想起叶负雪扔进水里的杯子。
“这里沉的是魂?”
祖nainai停下话头。
她站在发光的荷塘边,虚幻又轻飘,就像水幕电影的画面,头上金钗的轮廓反倒显得真实起来。
“什么魂呀,这里沉的是念想。”祖nainai说。
许艾转过头看她。
“人活得太闲了,就会生出许多念想来;念想一多,就会惹出祸祟,”祖nainai说着拍拍手,“把念想抠出来,捏碎了,扔到水底,就天下太平咯。”
她的语气就好像在复述昨晚的动画片剧情。
“……你的说法和叶先生的不一样。”许艾说。
“我知道啊,”祖nainai说,“他还小,不懂事,师父怎么教的,他就怎么记。”
许艾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半人高的小娃娃,头上顶着一个圆鼓鼓的发髻,像模像样地说“他还小”——就像叶负雪说“你还小”一样。
“那……叶先生前两天扔进水里的,是某个人的念想吗?”许艾问。
某个人寄托在陈玉临身上的愿望成了刀片和蚂蟥,让他的伤口永远滴血,让他走在红毯上的每一步,都像赤足踏着刀锋攀岩。
“只要人还活着,念想就不会断,”祖nainai说,“但要让人死心,可比让人死,难多啦。”
“所以烧了片场,还炸了我们的餐厅,”许艾想了想,“都是不死心的报复?”
祖nainai点点头,然后抬头朝她一看:“再说一次,下次遇到这种事,你管好自己得了。”
哦。许艾扁扁嘴。
她想起最后留在白纸上的那张笑脸。
对方未必不知道叶负雪是在安慰他,但除了“:)”,大概也说不出什么了。
那一把火烧起之后,他的家人都成了“别人”。
叶负雪说,都是别人的事。
许艾又想到一件事:“可是叶先生说,那个人身上的伤口,不只是一个人的生魂造成的。”
祖nainai叹了口气,像模像样地摇摇头:“女人。”
“……啊?”
祖nainai朝她看了一眼,耸耸鼻子“哼”了一声:“有人给你送饭来了。”说完她就像雾气一样消失了。
许艾回头一看,漆黑的园子里亮了一盏小灯。提着灯的男人穿了一身月白长衫,灯火中,他神情温润,仿佛从内里都透出光来。
“吃米糕吗?”叶负雪说。他另一只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吃的。”许艾走上岸去了——还特别留意了一下鞋子上的塘泥。
“我听到你们在说话,想起你没吃饭,就先去厨房了。”叶负雪说。
许艾“噢”了一声:“那……你提灯干嘛?”
叶负雪一愣,然后笑笑:“怕你看不见我啊。”
许艾,10岁的时候发脾气,最经不住别人拿吃的哄她。
20岁的时候发脾气,还是经不住别人拿吃的哄她。
那之后又过了几天,出了新女主角的定妆照——不是李倩,是一个年轻的流量小花,主演了好几部大火的网络剧,人气正旺。
紧接着,新一波宣传造势也开始了,微博通稿,网站新闻,公/众/号推送……所有平台通通跟上。男女主角的圈内好友也跟着转发祝福,比第一次的时候还热闹。
开机日期也重新确定——半个月后;据说投资方下了通牒,不许再出任何岔子。
许艾看了一周的宣发,她决定不跟了——这剧情太没劲。
她一点都不关心这片子最后找了谁来演,只是看到李倩最终没有拿到这个角色,甚至说不定只是个宣传铺垫的炮灰——比较高兴而已。
哼,用尽方法使尽手段,最后还不是只能被人拿来遛流量——
许艾突然想起祖nainai说过的事。
祖nainai说,要让人死心,可比让人死难多了。
十几年的蛰伏没让她死心,广而告之的“普通朋友”没让她死心,除魔师的干预也没让她死心……现在,先放出她或将主演的消息,再正式宣布主角归属——她能死心?
许艾觉得不太对劲了。
她合上电脑,准备过去找叶负雪,然而才走到走廊上她又停下来——那位叶先生会怎么说,她差不多都能猜出来。
“别人的事”“我见多了”。
许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