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现如今,便只剩下他们两人了,严靖和亲长凋零,亦无至交,身旁只剩下一个徐景同。而徐景同亲缘薄弱,又长年为仆,身旁也只剩下一个严靖和。
两人之间的情份,也不知道究竟该说是深厚或者薄弱,徐景同想了又想,依旧想不清楚。
当年严靖和悄悄使人突破重围,送他离开,究竟是因为情深或者情薄,他至今仍想不明白。若是深情,为何不愿让他遂了心愿,与主子同生共死?若是薄情,为何偏偏百般筹谋,只让他一人离去?
徐景同想到此处,却是痴了。
人生於世,自有亲长友朋,他与严靖和却俱是孑然一身,身旁只馀彼此。是以徐景同才想不通,为何严靖和不愿要他为仆?他纵不是个伶俐人,但与主子多年相谐,又是个忠心耿耿的性子,严靖和先前平白发了一通脾气,又斥责他使了手段敷衍,徐景同觉得自己实是冤枉极了。
严靖和瞧著人进门,只是不说话。
他与这人统共也没见过几面,著实不知道该说些什麽,若非知道此人替傅子桓报仇雪恨,又不愿在人前示弱,否则他连一面都不会见的。待阿杏送来热茶,又怯生生告退後,成奉清方才慢条斯理地打开了话匣子。
「许久不见,严大帅近来可好?」
严靖和不答,反而嘲道:「你可瞧过手下一个兵都没有的大帅?」
「那便叫严先生罢。」成奉清施施然坐下,却是个泰然自若的模样,「严先生同徐先生这是怎麽了?方才徐先生便坐在汽车内,瞧著彷佛是气极了,两位想来是有了龃龉?」
「与你何干。」严靖和答得冷漠,毫不留情,「成老板莫非是挺閒的,这还当起和事佬来了?」
「严先生误会了,在下只是偶然瞧见一场好戏,不免生出些兴致罢了。」成奉清淡淡一笑。
「纵是好戏,也不必你粉墨登场。」严靖和沉声道。
「自是如此,严先生许是不知道,在下这辈子是不唱戏啦。」成奉清一笑,喝了一口热茶,放下茶盏琢磨了片刻,方才若有所思道:「方才听徐先生说了些閒话,我瞧著,倒是严先生错了。」
严靖和并未动怒,只是皱起眉,露出了些微不高兴的神态,沉声道:「成老板还是一样,胆子大得很,说话也这般毫无顾忌。」
「徐先生并不是个伶俐的,你偏偏当著他的面撕了契纸,可不就是打他的脸麽。」成奉清彷佛有些好笑,「再有就是,你明明心疼他,又不肯说,弄成这副样子往後要怎麽收场?你恨他以奴仆自居,想他改了,自己又依旧摆著一副主家架子,这不是欺负人是什麽?」
「他若明白,自然知道该如何行事。」严靖和无动於衷,冷冷道:「看来这场戏当真让成老板起了兴致,竟连这些话都说了,可见他也是个招人喜欢的。」
「严先生误会了。」成奉清不疾不徐道,「只不过是瞧著两位这般,有些伤感罢了。严先生便是气他,又为何不解释一番,好叫他明白过来?」
严靖和只道:「他有他的心思,我有我的考虑,不过如此。」
「严先生若能软和些,哄著他便罢了,再不行,便是教一教他也好,何必如此冷待。」成奉清笑了笑,平静地道。
严靖和沉默了片刻,忽道:「成老板请回罢。」
被下了逐客令,成奉清也不以为意,只道:「想来严先生许是累了,改日再见罢。」
说著便起身,才要出门时,便听身後那人不大情愿地道:「子桓的事……劳你费心了。」
「严先生客气了。」成奉清没有笑,连头也不曾回一次,仅是淡淡地道。
待那人下楼,严靖和喝了一口茶水,却是凉了。
他放下茶盏,又思及成奉清先前说话,冷笑了一声。
徐景同自幼便在他跟前,始终是个老实的性子,对他也甚是恭敬,作为奴仆,确实是个极好的,挑不出错来,也寻不出一点缺失,只是严靖和并不想再将此人当成奴仆了。当初还他卖身契,便是隐隐存了一刀两断的意思,哪里晓得,徐景同活了下来,竟还胆大包天地营救他,营救他倒也罢了,居然还想著把他当主子服侍。
若是按著徐景同的念头,收下那份卖身契,那也无甚不好,同过去没什麽两样。两人偏偏便是在此处有了分歧,徐景同想如过去一般,彼此主仆相谐,严靖和却不愿意。
在他看来,自己如今失了权柄,再不是什麽大帅,也不必徐景同如过去一般卑躬屈膝地服侍;徐景同既撕了卖身契,想来也是愿意脱了奴仆身份的,两人往後便生活在一处,倒也相宜,只是此话无法明说,又不想徐景同竟当真是个傻的,让他好好想一想,那人隔日便拿了另一份新写的卖身契过来,直叫严靖和恼火极了。
成奉清说他不愿徐景同以奴仆自居,又依旧摆著一副主家架子颐指气使,这点却是不曾说错。只是这矛盾言行之後的用意,他不愿说,也不屑说,若是徐景同仍旧想不明白,严靖和自然知道该怎麽做。
只是,若徐景同无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