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去,他那时哭了吗,他怎么就不记得。蒋十安终于明白自己已经欺负过张茂太多次,就像和他做爱一样,因为次数太多,他已经回忆不起每一次的感受。他的心脏仿佛有利爪刮过,心房心室都稀巴烂,多余的血ye从伤口中涌出,充满了整个胸腔,让他的皮肤涨的生痛。
他抓住自己的前襟,难受地呼吸着,蒋十安竭力忍耐痛苦,他有什么资格痛苦呢?被他狠狠虐待过无数次的人,就坐在他身边,他又怎么配矫情地在这里为着后悔而伤心。他甚至想,他想过很多次了,如果从前,他能对张茂好一点,也许张茂现在会是自愿跟他在一起的。那样子就会没有孩子,他眯着眼睛看着在玻璃前跟着鱼儿走来走去的儿子,仿佛他短胖的身体都变得透明了,一寸一寸地化为齑粉消失。
蒋十安小小的,可爱的,眼眶长得像张茂的孩子,难道他自己不知道这样一个孩子,是他罪恶的果实么。
他无非避免去想。
“走吧。”
张茂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仿佛是安抚他。
蒋十安看着他走向儿子,弯下腰跟他说了什么,桃太郎就顶着鲨鱼头跑过来了:“爸爸!鲨鱼来啦!”
孩子跑过来的时候,蒋十安好似看到他身上消失的部分倒放影片似的融合了回去。他的眼眶酸痛,但他沉稳地站在地上,一把举起跑过来的儿子,紧紧抱在怀里。
蒋十安的脸颊上,有孩子的头发轻扫,柔软温驯,不似张茂。他看着张茂站在巨大的玻璃之下,慢慢朝着他走过来。他的身体上笼罩着一层深蓝色的灯光,仿佛和身后的水底世界融为一体,他从珊瑚和海藻之中朝着蒋十安走来。
“对不起,张茂。”
蒋十安嗫嚅着嘴唇说着,张茂还没有走到他面前,他知道张茂听不见,也因为他站在Yin影里面看不见他嘴唇的蠕动。正因为如此,他才可以毫无顾忌地说这句话。
“对不起。”
新年很快到来。
蒋父赶在年二十九的夜晚回到了家,蒋十安大年三十的早晨揉着眼睛从楼上走下来抱儿子,朦胧着俩眼睛看到儿子床前坐了个巨高大的人影,吓得他一声大吼:“谁!”
“你爸!”
蒋父抱着孙子回头瞪他。
“爸爸。”蒋十安走过去要把儿子抢回来,他爸却不给,把孙子藏在自己怀里就要出去。蒋十安只好跟在他屁股后头捏儿子的小脚:“爸,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咋一点没听到。”
“三点多吧,你能听到才怪了,懒得跟头猪一样。”蒋父颠着孙子往餐厅走,一边数落着蒋十安不懂事,中午才起床,自己的儿子都不下来照顾。蒋十安听得烦躁,坐在后头使劲儿抠自己耳朵,惹的蒋父大怒:“我跟你说话你就掏耳朵!”
“不孝子!”
“哎!”蒋十安用叉子敲着盘子,不服气地说:“哎,当着我儿子面说什么呢!”
“我们不理你爸爸,”蒋父把桃太郎放进儿童椅里,给他围上吃饭的围兜,在孙子的头上呼噜了一把,“爷爷喂你吃饭好不好?”
“好!”
蒋十安气鼓鼓地扒拉着端上来的面条,皱眉道:“中午怎么就吃这个啊?”他还没抱怨完,张茂就进来了,看到蒋父先是一愣,接着说:“叔叔好。”
“快坐着吃饭吧,”蒋父和善地对着张茂说完,转过头又对着蒋十安瞪眼,“你看看几点了,十二半点了!今天过年,下午五点就吃年夜饭,你中午吃个面条能死吗?”
“行行行,我吃还不行么。”蒋十安烦的不行,给走过来的张茂拉开椅子示意他坐下。
他妈妈进来了,现在就穿了一条往常年夜饭才会穿的晚装裙子,仙女似的飘过来,坐到蒋父怀里,笑着看桃太郎吃饭:“哎哟,我大孙子,真乖。”蒋十安无语地看着她早早盘起的头发和绣着花纹的裙子说:“这才几点你就穿这裙子!”
“要你管。”蒋母拿过叉子叉起一块菠萝放进自己嘴里,得意地对儿子说:“这是我今天的第一套,我还有一套晚上才穿。”蒋十安无语地看着全家除了他妈,穿的都是家居服,身着长裙的母亲仿佛国家主席夫人下乡慰问老乡。他张嘴还要教训,他爸打断他:“我看车库里放了那么些烟火,咱爷俩晚上放呗?”
“哦对!我是说要放呢,等跨年的时候,”蒋十安吃了一口意面,想起来件更要紧的事情,“晚上菜单呢,吃什么啊保姆都回家了。”
“你爹在还能给你饿死,”蒋父把蒋母抱到旁边的座位坐下,从手机里调出菜单来递给蒋十安,“还是那些菜,澳龙,红烧大鲍翅,鹅掌鲍鱼芥兰,还有几个别的。甜点你妈吃杨枝甘露,你和小张是椰nai燕窝,我吃杏仁茶。”他报菜名似的讲了一通,蒋十安反应了一会,才说:“给张茂加个水煮鱼,他爱吃辣的,咱们那酒店里不是新开了个四川餐厅么,让他们送一份来。”
“行,我等会就打电话。”
吃晚餐时,蒋母果真换了一件衣服,是件暗红色的旗袍,她走进餐厅,桃太郎和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