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着原路回了苗恩的居处,坐在床沿上发着呆。
苗恩不一会儿就回来了,依然涂脂抹粉,依然眉眼妖异,乍一看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他手上端着盛有清水的银盆,放在架子上轻盈地一转,望着我幽幽道:“尚书大人可算是起了~”
我下意识往他身上的某个地方一扫,低着头别扭地应了一声。
他朝我走过来,挽起袖子的手臂上搭着白巾,倾身就想往我脸上抹:“那就让我来伺候您洗漱吧~”
我一惊,赶紧站起来退后两步,讪笑着摆手道:“不、不必了,这点小事怎么好劳烦苗公公?”
“那便算了。”苗恩轻笑,把洗漱的物什都在架子上摆好,退到门口道,“若是洗漱好,就请快些去内阁吧。林阁老还等着和你议事呢。”
他提起林照溪的时候,脸色又有些Yin沉。
我注意到他没有任何异常的步伐,想了想问道:“那什么,苗公公”
苗恩回头,白墙般的脸露出些许疑惑。我挠挠头:“昨个儿,我们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苗恩闻言抚着自己的腰,看向我的目光含了一丝嗔怨:“你说呢~”
我被他的语气激得头皮发麻,一手摸向自己的领口,突然有了不详的预感。我分明记得昨晚喝得太多身子发热,把衣裳都脱了来着,怎么一早起来却是穿戴得整整齐齐?
苗恩看着我惊疑不定的表情,忽然冷声道:“你想到哪儿去了?就算你饥不择食,我可不愿赔了自己半条袖子。”
我身子一歪,总算是放下心来。
老老实实地清洗一番,随苗恩去了内阁,到地方抖抖袍子,抬眼便看到林照溪和白修静两个人在位子上悠然地站着。
如今内阁的议程便是林照溪说,白修静附和,我和儒易木然地听,还有一个空空的位子透着几分萧瑟。听说初代的几个皇帝,内阁总是吵来吵去鸡飞狗跳,还有心眼小的阁老被当场气死的,和他们比起来这种氛围不知好了多少。
苗恩带着几个大太监站在对面,我一步步经过那站着的两人,走到最首的位子上去。林照溪看到我和苗恩一并进来时似乎有些讶异,掠了掠耳边垂下的发,依然合袖站着。
几个人都没开腔,一起静静地等儒易。虽然儒易这个小角色来不来根本无甚所谓,可是规矩么,总要象征性遵守一下的。
“君阁老,你迟了。”苗恩的太监腔一响,门外扑进来一个狼狈的身影。儒易气喘吁吁,一拂额角的汗便稳稳地站到了自己的位子上,侧头瞪着我,眼里隐约透着几分不忿。我知道他是在怪我昨天一声不吭就留宿在外,只得轻咳一声转过头去。
林照溪先就着几个无关紧要的折子评上一番,话未说多少,就转到了出使瓦剌一事上。
“有修静在,蒙古堂那几个半吊子的学士便不用去了,随行从简,带点礼品便罢。”他如是道。
苗恩的目光在默然立着的白修静身上扫了一圈,突然嗤道:“为何偏要白阁老跟着?”
林照溪平声道:“修静自幼研习蒙古语,对瓦剌及鞑靼各部的风俗人情皆有一定见解,之前和帖木儿也曾正面交锋过,经历甚多,此行断然少不了他。”
“当初林阁老提议皇上亲征时,用的也是这般笃定的语气。”苗恩不屑道,“可如今皇上生死未卜,不知是应了谁的咒。”?
这话说得颇有点不客气。
我捏了把冷汗,总觉得气氛有点不太对头。林照溪一顿,似笑非笑地看着苗恩道:“若皇上没有亲征,这北方和河套怕早就是鞑靼的土地了。你愿失国,还是失君?”
我忍不住侧头看了他一眼。绵里藏针,果然高深。
苗恩脸色微变,直盯着我道:“蓝阁老,还是你来决定吧。愿不愿白阁老跟着?”
我知道苗恩其实是很想我拒绝的,毕竟有林照溪的人跟着,救出皇上的功也得分他们一半,到时的情况就更加不利。可于我而言,此行本就凶多吉少,虽然猜不出林照溪的目的,但有他的人同行至少会安全些,所以沉yin片刻,还是点了头。
苗恩轻声一叹,弹了弹自己指甲上的蔻丹:“那便如此吧,吩咐下户部去”
一直沉默的儒易突然出言打断道:“为什么非要他去?”
苗恩眸光一转:“君阁老有什么疑问么?”
“朝中大臣那么多人,为何偏偏要他去冒这个险?”儒易开口,话里有几分不解和愤慨。
苗恩扬眉,脸上又开始掉渣:“就凭蓝阁老有这个能耐。”
儒易咬咬牙,复杂地透过两个人看我,犹豫道:“那我也去。”
此言一出,内阁安静了。
林照溪嘴角一弯,道:“君阁老年纪尚轻,没有防身的功夫,又不通那蒙古冗杂的语言,若在半途被蛮夷掳去,让我们朝廷、让仅有一稚子的君家情何以堪?再加之此次出使预算有限,今年方扫除西林国库空虚,更是不能带个无所事事的悠闲之人。”
儒易急道:“清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