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软绵绵地出了养心殿,软绵绵地到了礼部,软绵绵地趴在了案几上。
半柱香的功夫前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例如皇上向我告白这种事,不过这也太不可能了吧
今早未翻万年历,不知是否忌白日梦。
皇上一定是冲凉脑袋进了水。我这张老脸老骨头,十足的糙爷们样子,是怎么在皇上心中敌过三千佳丽的?皇上是怎么从我身上瞧出来好的?
我越想心越凉。看来是白日梦吧,我还是再睡一觉好了
“咳咳,叔,你能不能把屁股挪一下?”
我闻声回头看去,只见自己坐着的椅子上还有个人,我正牢牢地压在他的大腿上。我瞅了他憋红的脸许久,幽幽道:“灵儿,你喜欢我吗?”
宋灵图的表情变幻莫测,干笑了一声道:“当、当然喜欢。”
“哪种喜欢?”我转过身子搂着他的脖颈,眸里泛着水意,“你对我,有没有情?”
他的额上顿时蹦出一根青筋。
咣地一声,我被他踹到了地上。
“容儿,去刑部把老虎凳搬过来。”他微笑着招呼不远处的容渊。
我趴在地上,屁股生疼生疼,心冰凉冰凉。
连日日和我朝夕相对的灵图都没有对我生情,皇上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灵图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案几,折子哗啦啦落了一地,“你说皇上,皇上他”
我苦着脸看他。
灵图软绵绵地倒了下去,口中念念有词:“难怪,我说皇上在朝堂上看你的眼神怎么总是不对劲呢”
容渊收拾着散乱在地上的书册,亦是一脸震惊的神色,却也没有不相信的样子。
我仍是苦着脸。
灵图呆了许久,歪歪斜斜地从地上爬起来,压低声音道:“叔,你不该高兴么?”说罢换了表情,意味深长地瞧着我,想从我的脸上瞧出什么来。
我动了动,有气无力道;“我怎么高兴得起来那是我丈人还是我妹夫是皇上”
平日里瞎想归瞎想,我从未想过会有一天真的得到皇上的眷顾,也并不希望得到这份眷顾。我和闵京之间隔了太多,纵是有缘,亦无分。
君无戏言。有这么一遭,我又想起以前他说的那些看似戏弄的话,心又凉了半分。
宋灵图蓦地就笑了:“你就别装了,赶紧把自己洗干净送到龙床上去吧,我和容儿会给你准备嫁妆的。”
我抬头看向左侍郎。
郑容渊蹙着眉,沉默了半晌道:“叔,你喜欢皇上么?”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毕竟是皇上”他是君,我是臣,君臣不可僭越。
容渊看着我又道:“若皇上不是皇上,你喜欢他么?”
我嘴角一咧道:“这叫什么话,若他不是皇上,也不会遇上我了。”
缘由天定,我们二人注定是不得善终的孽情。
“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君要臣上龙床,你也不得不上。”容渊的笑容里有几分无奈,叹着气道,“叔,你只得认命了。”
我在街上漫无边际地闲逛着,老远看见个白衣飘飘的身影,瞅着像耿冰牙。
他面前有辆高大的马车,有几个人正在往里面搬着东西,有家当有行李。耿冰牙执着一面青花扇,衣衫风流,身后带着一个小厮,眼神漂浮着不知在看些什么。
“耿翰林,你这是要做什么去?”我老远地看着,出言打了声招呼。
耿冰牙闻言回头,懒洋洋道:“辞官了,回乡。”
辞官回乡?
“怎么好端端的要辞官?”我诧异道。
耿冰牙用扇柄托着下巴,似是答非所问道:“见惯了假笑,连真心的笑都快忘了什么样子。”
我这才想起耿冰牙一向特立独行,在翰林院中人缘也不好,人虽然聪明,却是不屑和那些伪善的大人们打交道,能隐忍到现在,也算是很难得了。
想到这里,我问道:“季将军知道吗?”你辞官的事。
他漫不经心道:“知道。”
我凝眉想了一会儿,还是按捺不住好奇道:“他前些日子娶了两房小妾”和你有关系没有?
“哦,那两个女人是我在京中的相好。”他说着挑了挑眉,“怎么?”
我额角抽了半天,道:“你,你让他纳的?”
难怪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你把我当什么了?”耿冰牙没好气道,“自己欠的桃花债,我还没烂到让别人替自己还的地步。是他要娶人家的,关我什么事。”
我无语。
能为他做到这份上的人,也只有季勋了。
可惜啊可惜,朝里本身都是一群老狐狸没什么美人,这下又少了一个,我心中不禁有些寂寥。
“蓝尚书,算来我也认识你有些时日了,”耿冰牙忽然眯着眼看我道,“说实话,你除了勉强算是个好人之外,真没什么出彩之处,怎么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