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易困,多些时候睡觉也是好的。
皇上这次真是大方,径直批了我上奏谎报的病假(诸位阁老纷纷表示赞成),又给了雅歌一个探亲的名头住在尚书府,派人好生照顾起来。不用早朝时看那些老狐狸的嘴脸,也不用天天对着折子进退两难,当我神清气爽地扔下一堆公文走出礼部时,灵图那厮的两只眼睛都瞪绿了。
儒易开始天天往尚书府跑。
雅歌这次回来,他恐怕是最高兴的一个。从雅歌入宫那年算起,两人竟是有十年未见了,如今再见自是很欣慰。只是儒易听说雅歌怀孕的消息后一蹶不振,而雅歌对他的异样热情也始终淡然处之,仍旧把他当做弟弟,两人倒也没燃出什么孽情的火花来。
今个儿他上门,穿着一袭竹青长衫,小脑袋蔫蔫地耷拉着,没有一点将要见到心上人的喜悦,只是在见到知赏时才不屑地哼了一声,有了些表情。知赏看着他,也哼了一声,挽起剑进后院习武了。儒易顿时吃瘪,站在那里偏了偏头,目光深沉地看了我一会儿,抬脚找雅歌去了。
闵兰在我旁边低笑道:“这两人,真是活宝。”
我望着儒易有些寂寥的背影,心中没来由的一紧:“唉,我真是担心他啊”
“有什么好担心的?”闵兰掠了掠自己耳边的墨发,不以为意道,“他现在究竟还是小孩子心性,一时忘不了也没什么大碍,等雅歌把孩子生下来,再过几年他看开了,娶上几房妻妾也就过去了。”
我却摇头:“怕是不会这么容易。”儒易对雅歌的执着,我比谁都看得清楚。
“说到娶亲,善花公主的事怎么样了?”我顿了顿,问道。这些日子没去礼部,替善花公主选婿的事就落在了灵图和容渊头上,也不知他们做的如何了。“还能怎样,”闵兰略一扬眉,话中透着一丝不耐,蹙眉道,“那公主似乎是铁了心要嫁给我。”
呸,当初还铁了心要嫁给我呢!我心中想着,颇有些不以为然。不过这下可难办了。那善花虽不是什么倾城绝色,却眼光甚高,被我一个俗人拒了自是没什么,可闵兰是闻名天下的嫣王,官家公子里再没有一个品貌能与之媲美,恐怕还真难让她改变主意。
要不还是嫁给我算了?跟知赏商量一下,她或许会理解吧。
不过,如今善花还能看得上我么?我悲凉地望着窗外。
正思索着,闵兰忽然岔开了话头道:“季将军下月便要出征了,容渊他们正在筹备随行的礼单”
我一惊,收回放空的目光,纳闷道:“季将军不是方才班师吗?怎么这么快又要走了?”
难道那些倭寇还没被收拾妥当?真是贼心不死。
“这次不是倭寇,是那北边的蛮夷。”闵兰看出了我的心思,叹道,“瓦剌的新首领绰罗斯氏年轻气盛,前些年就扬言要取我天朝疆土,只是一直迟迟未见动作,阁老们主张送了些礼品过去,也就压下了。前几天皇上接到了西北探子的密报,说是绰罗斯氏正在往边域上集中练兵,这次恐怕是想来真的。”
我一拍脑门,清醒了。
这几日真是睡得混沌,朝中之事一概不知。看来不管有我没我,朝里始终没有什么安宁日子。怪不得知赏这几天闷闷不乐的,时不时还跟儒易呛上两句,原来是在担心这事。
“内阁的意思?”我半是疑问半是肯定道。
“朝中小半数臣子的意思是,先和谈,随便找个宫女录上玉牒送过去,若是交涉不成,再退一步争取时间养兵不迟。而阁老们的意思”闵兰的眼神沉了一沉,“区区蛮夷小贼,何以为惧?攻也。”
我皱起眉头:“有多少把握?”
闵兰冷笑一声,没说话。
这群天天吃富贵泔水的老畜生!
我心中暗骂。朝中武官除了季将军,全是他们一手提上来的软蛋,没什么可以派上用场的,纵使季将军有通天之才,单凭一人领军又怎可能抵挡数十万蛮夷的冷箭?再说,他自入仕起就一直漂泊在东南海口,海战自然擅长,却从没踏过西北的荒地,一时半会儿又怎能适应过来?更不必说现在初胜倭寇,军队喜悦士气松散,Cao练兵马也需要一些时日,就这样莽撞地上战场,怕是凶多吉少。
“季将军这次是主动请缨,皇后急得不行,不过皇上也没拦着。”闵兰接着道,“随军带了些交涉的黄金白银,不多,估计礼是不成的。”
我点头,又摇头,心中愈发悲凉。
“皇上还点了白修静做监军。”闵兰停了一会儿又道。
我呆了呆,疑惑道:“是那状元郎?不应是派都察院的人去么?”闵兰淡淡道:“状元郎似乎很受王悲卿喜欢,才入翰林不过短短数日就被提作了侍读学士,还正赶上户部侍郎告老还乡的缺,我看几位阁老也有那个意思,只是缺些时日罢了。让他去,是皇上自己的意思。”
我估摸着皇上点白修静做监军是想趁早解决一个将来的祸害。而内阁的大人们竟也无人出言阻拦,想必定是算计了什么。
挠了挠头,掂起桐木桌上放着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