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齐齐等着看宗正寺卿如何修理张狂放纵偷割了他胡须的鱼之乐。
他二人势同水火不同戴天。虽有温王左右斡旋今番怕是仍不能善了。
春夜良辰皓月当空,侯府亭台楼阁处遍燃篝火,鼓乐喧阗。
众宾客席地而坐,见细鳞铁甲军士陆续抬出祁连山大石板,厚宽削平置于火红木炭之上,上有清油爆出阵阵香气。又有士兵流水一般抬出数十只宰杀洗净的全羊全鹅,将五味rou丁和糯米饭塞进全鹅,又将备好的全鹅塞进羊肚子中,将羊肚子缝起刷好酱料,架在火上烧烤。
微凉晚风吹散浓烟,火舌灼热rou香四溢。唐时风俗兼收并蓄,众官员并无“rou不方不食”的君子紧锢,纷纷卷起衣袖手持匕首切割酥嫩喷香的羊rou放在石板上,自去大啖不提。
铁甲军士满斟烈香白酒捧与诸贵宾。
宗正寺卿未曾到过边疆,初见这等军中豪放烧烤颇觉新鲜。鱼之乐端过一觞白酒向他躬身请酒,面有羞涩。李南瑾沉yin片刻便与他对饮。两人相视一笑也算暂时冰释前嫌。
温王殿下位高权重自不能混迹诸官员之中。他独坐亭中设了几案,面前恰空着一个位置。
他心中不快,转念便知道这座位是为谁所设。崔灵襄未赴宴却令他松了一口气。他看着鱼之乐遥遥举觞,看着他目光灼灼笑意缠绻,映着火焰却比火焰还要明亮热烈。心中一软便也暂时压下计较心肠。
忽听得羯鼓高鸣,横笛琵笆弹奏,舞者着五色绣罗窄袖胡衫,缀云珠帽,珠光银带霍霍生光,悲凉高亢音乐响起,却是一支柘枝舞。
歌者声音低沉沧桑,唱曰:悬军征柘羯,内地隔萧关。日色昆仑上,风声朔漠间。何当千万骑,飒飒贰师还。
边塞争战厮杀不歇,壮士浴血视死如归,悉数悲怆浸染在这一曲中,令人迸发沉烈共鸣。
殷商正不甘不愿看着鱼之乐手中匕首如飞,将烤嫩羊腿片的又细又薄堆于盘中,命人传给独坐亭中的温王。他看他神情专注面带温柔肚皮内不由一阵冷笑。
看他缠绵似水好似对着情人一般。假以时日这鱼之乐果真要学那龙阳董贤,要做那邓通霍光了。
莫非——莫非崔大人托辞公务繁重不便出席,也是因为不愿意看到这种场面?
殷商独自胡思乱想,他眼光四处掠过在水榭台上跳舞的舞者,再定睛一看,那舞者身子柔软面染油彩,目中流波送盻,依稀辨得出是国舅胡不归。
他一口酒险些喷在身侧董之武身上。
他再看向亭中却发现皇帝身边金吾卫匆匆赶来,向温王耳边低声说了什么,温王随即起身离去。
董之武端过一碗粗米饭并一个蒸全匏瓜放在他面前,粗声道:“侍郎大人且压一压酒。这酒性烈,千万别喝吐了。”
殷商随手将匕首插入斗大匏瓜。
董之武:“……”
侍卫悄悄附耳,向殷商说道:“大人,崔……大人来了。”
殷商顿时向着火焰喷了一口酒。篝火遇酒陡然蓬涨剧烈焰势,四处顿时响起哄笑声,高声鼓噪喝彩声不绝。
殷商蓦地回首。觥筹交错之外,灯火阑珊暗处,崔灵襄静静站在夜色中看着欢腾筵席众人笑语。
他似是一道影子融入夜色,偏偏冷清寂寥比夜色还要冷上三分。
今夜殿前侯府筵席好生奇怪,走一个又来一个。便是掐算时间也没有这般默契。
鱼之乐霍然站起。他捧着酒觞走到背光廊下。他衣袍沾惹酒香身上甫热甫冷,向崔灵襄说道:“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我以为——”
他笑了一笑,又道:“既来之则安之。大人可愿入席,与末将痛饮一场?”
崔灵襄眼神细密又似月光清润。他说道:“只饮三杯即可。”
鱼之乐递过酒杯倒满烈酒,笑道:“大人随意。末将先干为敬。”
他一饮而尽。崔灵襄与他亮了亮杯底,说道:“第一杯。”
鱼之乐看他面容掩映黑暗声音清澈,不似平常冷漠疏离难以接近。
那酒杯狭深总有三两。北疆酒烈灼热辣喉并不绵软。崔灵襄饮完第二杯,说道:“昔日我喝过暹罗烧酒,其酒性烈,此酒与之不逞多让。”
鱼之乐心中啧啧称奇,知晓他酒量甚好。他斟满第三杯,暗淡灯火中看崔灵襄脸色若傍晚天边火烧红云,眼角面颊透出淡淡晕红。
他心驰摇曳,笑道:“与大人饮完第三杯。来日山高水长各自分别,望大人珍重。”
崔灵襄微微一笑,便如杏露春雨赛过杯中醇酒琼浆,直直灌溉进了鱼之乐的胸膛。
鱼之乐心神激荡别开眼神,借喝酒掩盖了自己的窘迫。
崔灵襄却没有喝,缓缓说道:“此程路途漫漫,颇为多舛。”
鱼之乐笑道:“虽万千人吾往矣。”
崔灵襄饮尽杯中酒,转身而去。他修长身影穿越簌簌修竹。灯影深邃一路昏晃摇曳追随着他的脚步。
崔灵襄并未回首,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