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正则马上接话,“才没有呢。”语气幽怨,十分孩子气地,像在怪罪他,“小安刚才还说他不爱我也不爱孩子。”
方杳安撇撇嘴,他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那一瞬间的无力,挣扎与放弃。
他妈突然开口,“其实我当时也是,尤其是生完孩子以后,我感觉自己似乎并不适合婚姻,也不怎么喜欢孩子。”
方至清急起来,“诶,我怎么不知道啊?”
周书柔淡淡扫了他一眼,和方杳安对视,“我告诉了我爸,他说,‘人是你自己选的,路也开始走了,小方是个好人,你不能说回头就回头。’我当然知道他是好人,也是真的爱我。我切菜割破过手,他就再没让我进过厨房。我怀你的时候,冬天腿肿,他每天都蹲着给我洗脚,贴着rou放在肚子那窝热。那时候没买车,他借同事的摩托去学校接我,半路上下雨,他也从来不低着头,给我挡着。我爸都没他对我好,我当时就想,等这个人以后没这么爱我了,我再告诉他。”
她两手叠放在膝上,仰着头不知道在看哪,眼睛里泪光点点,“结果就一直等到现在,我发现自己其实也挺适合婚姻的,而且也爱我的孩子。”她给了自己儿子一个称得上温柔的笑。
季正则进了他房间,第一次名正言顺地睡在他床上,摇篮里的季迢迢已经自己睡过去了,十分香甜,嘴角上翘着像在笑。
“他是不是特别闹腾,又烦你了吧?就说他是个折磨人的小坏蛋,你不信。”季正则压在他身上,在吮他的耳朵,“正好我也讨厌他,我们把他丢掉吧!”
他推了季正则一下,“胡说什么!?”
季正则短促地闷笑一声,热气喷在他耳廓,酥麻麻的,有些痒,“你还说自己不爱他。”
方杳安没有说话,他把身上的季正则抱住。季正则好像瘦了些,他摸得出来,真的瘦了,脸颊都陷进去了,眼圈发青,他不知道季正则做了些什么,但在家里肯定也是不好过的。
季正则蹭他的脸,嘴唇小小地裹他脸颊的rou,像在吃他,说话的时候还是一股哭腔,“你都没说过爱我,怎么就能说不爱我了呢?”
方杳安睁眼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他的脸又shi了,他不知道那是自己的眼泪还是季正则的,满脸都是。
“我爱你,”他听见自己说,嘶哑的,伴随着轻微哽咽,“特别,特别爱你,我再也不会说这句话了。但我告诉你,在我说不爱你之前,以后的每一天我都爱你。”
这是他这辈子说过的最露骨直白的话,他想,如果人一生的爱只有那么多,那不如每天爱得少一点,就能爱得稳一点,久一点。
可这似乎行不通,他那么爱季正则,压都压不住。他对季正则有种说不出口的纵容,无药可救到季正则不管对他做什么,他都不会觉得过分。
“你永远也不准再说不爱我,我每天都亲你,不停地亲你,把你的嘴堵住,让你不能说话。”
他忍不住想笑,这样傻气固执的季正则像个笨蛋,却是个Jing明会算计的笨蛋。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受虐狂,连被季正则这样压着睡觉都觉得安心快乐。
季正则不停地吻他,亲得他整张脸都是口水,又shi又黏,呼吸喷在上面都是热重的,四片嘴唇缠在一处,亲密又狂热地燃烧着,他却睡过去了。
他又梦见小时候,梦见刚转过来上小班的季正则。
幼稚园每天吃完午饭,会带小朋友散步,季正则当时特别小一个,嘴也小小的,饭吃得很慢。
但他长得可爱,Jing致漂亮,每次小班的老师都带着一群孩子排着队在门口等他,像他吃饭很好笑似的,小女孩脆亮的笑声一串串地往外冒。
那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季正则吃完饭出来,老师已经带着小朋友走了,他慌得四处看,只剩大班还在排队。
他没有找大班的老师,他直直朝着方杳安跑,扑到他腿上,自顾自地牵起他的手,扬起脸来,嫩生生的,却一点也不怯,“我跟你散步好吗?”
那是他们第一次说话,方杳安也不知道当时季正则为什么会来找他,但是后来的每一天他都牵着季正则一起散步。
季正则边走边笑,“小安小安小安......”一直喊他的名字,笑得眼睛弯成两轮月牙,亲他的手背,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我以后要跟小安结婚。”
季正则有天生病了,中午刚退烧,一定要司机把他送到幼稚园来,到的时候大班已经散完步了。
他拖着方杳安的手,澄澈明亮的大眼睛里全是眼泪,哭得脸颊红扑扑的,委屈得快要碎了,一直问他,“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方杳安蹲下来问他,“知道什么?”
他说,“你知不知道要等等我?”
眼前的季正则突然长大了,把他抵在墙上,歇斯底里地逼问他,“你就不能等等我吗?”
他想,我一直在等你,等你真正长大,等你学会爱我,等你和我结婚。
剧情一共要扯四章,下章见完季正则他妈就完了吧,应该会再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