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益还想说什么。“叔父,我担任尚书仆射,政令在我手中过,朝官都要听我一句,难道你觉得我如今身为家主,在博陵林氏说句话都不管用了?”林业绥负手而立,脸上是温润君子的笑,衣袍上还有象征君子的松柏纹样,口中却是生杀之言,“你应该知道,使用些朝堂手段,早就不是什么稀奇事,小小一儿,用个窃盗罪如何?”听到这里,林益不敢多说什么,最后林卫隺上前,本想施展些招式,可刚起势就被长兄扫过来的一眼吓了回去,只是拧了林得麒一下。林益领着林得麒回到在东边屋舍的住处后,直接把人给关进了居室中,严词喝命的要他闭门思过,什么时候抄完《论语》,什么时候再出来。随后回了自己的居室,洗漱完就躺下要休息。睡在旁边的杨氏睁眼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写那封文书?”“不写了。”林益闭上眼,随意答了句,“从安有所打算。”“怎么能不写!”杨氏一听,立马半坐起来,“你是不是忘记了你那个长兄?上次是被贬谪巴郡,下次你还准备被贬到哪里去?”林益若有所思,似乎还在心里面纠结。“小心性命都给丢掉了!”给他生了个郎君的杨氏变得以前有底气,说着就直接瞪过去一眼,“你可别忘了还有四郎,你看我们刚回建邺,四郎就被大宗的人弄成了这样。”想起在西堂的事情,她越想越气,直接伸手打了身边的人一巴掌:“你怎么能能狠得下心,我去了黄泉一趟才给你生的郎君,说打就打,打了竟然还要罚!”说到自己的幼子,林益叹了口气:“打那一巴掌是形势所逼,至于罚,我也只是罚他抄书,别的先不说,他日后要入仕,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杨氏无话可说,躺回去后,再次勒令。“明天就把文书写好,后天就让你在朝堂的熟人送上去。”【作者有话说】[1]妇女(成年女子的通称)《礼记·曲礼下》:“居丧不言乐,祭事不言凶,公庭不言妇女。” 她非良善西边屋舍的居室中, 中央几案上面的豆形灯盏的火苗轻轻晃动。谢宝因跽坐在南面的席上,两只手交叠在一起,落在大腿骨上面, 她一动不动的看着浅盏里被浸在油里面的灯绒。林圆韫后面哭得实在太厉害, 眼睛里面的鲜红很久没有散去,脸上被拧的地方也开始变红变肿,哭出来的声音也越来越嘶哑,喉咙里面已经有点渗血,哭都不怎么能够哭出来了。生产时候的那股撕裂好像又死灰复燃, 她放在暗纹裙裾上的手指渐渐收拢,明眸里面也开始泛起shi意, 胸口微微抽动着,眼泪随即落下,无声无息,就像是雨水滑过墙面, 只残留一些痕迹。还要再哭的时候,谢宝因抬手,从脸颊慢慢擦到鬓边, 然后再利落收手。在堂上的时候, 杨氏说得那些话,让她突然就不想要那么轻易的原谅伤害自己女儿的人, 她愿意去谅解,却不愿被别人裹挟着去做这些事情。那时候的眼泪, 有一半是她身为母亲心疼林圆韫, 有一半却是有意筹谋。眼泪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留名史册上的女子凡有哭啼事君者, 遭受多少人的唾弃, 只有心中有志向的,不论是谁,最恨以泪谋事的女子。未嫁人之前,她也是鄙夷的,要是真的有手段,多的是办法谋事,可后来她就明白了,只要选对时候,懂得如何利用,这些自体内泌出的水珠,有时比刀剑还利。既然有最轻松的办法来达到目的,为什么不用。她知道林业绥在看自己。她也非良善。哭过以后,谢宝因把所有的心绪都收了起来,打算把这件事情从心里彻底揭过,要伸手去拿竹简的时候,燃烧殆尽的灯芯摇摇摆摆沉入了浑浊的羊油中。室内也随之暗了下去。守在居室外面的侍女立马低头进来,去到几案旁跪坐着,重新换了灯绒。很快火苗再次摇晃。侍女看见炭盆里面的鲜红变得黯淡,从地上起来,端着铜盆要行礼离开。重新得以视物的谢宝因叹出胸间的那些郁气:“命人进来盥洗。”“是,女君。”侍女再次低头,恭敬应答。没多久,玉藻和一名侍女端着水和漆盘进来。侍奉女君盥洗好后,另一个侍女先端着铜盆离开,玉藻看见女君只穿着中衣,从刚进来的侍女手中接过炭盆,放在坐席旁边,然后又去拿来鹤氅裘给女君披好。卸去脸上厚重粘腻感的谢宝因用左手拉了拉右襟,淡淡问道:“郎君呢。”玉藻低头禀道:“女郎回来后又哭了起来,因为ru媪怎么都哄不好,所以家主亲自去了。”谢宝因颔首,拿来竹简看着静心。发现女君气色不好,玉藻心里虽然有很多想问,但都问不出口,所以在看到女君没有话要问后,行礼默默退出居室。在庭院里喊住红鸢,小声问道:“女君怎么看着哭过了,是不是和家主发生了什么事情?”博陵林氏的这些事情,面前这个人比她清楚,所以今天女君没有让她侍奉在旁边,而且家主和女君是先后归来的,女君径直回到居室,ru媪抱着孩子也回室内去了。家主刚走到庭院里,林园韫就哭了起来,居室都还没有来得及进去。红鸢看了看不远处的居室:“家主和女君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是今天刚回建邺的那个二夫人带回来的六郎,伸手去狠狠拧了女郎的脸,我看着都觉得疼,女郎哭得厉害,双眼都充血了,女君肯定心疼。”虽然知道不够多,但是玉藻来林氏这么久,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她不记得还有什么六郎,皱眉再问:“六郎?”“二夫人在巴郡生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