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田不易双膝一软,慢慢地身体跪倒在了泥泞地中,就在鬼厉身前。他面上的黑气正急速地散去,但仍有淡淡一层笼罩其上,纠缠不去。
陆雪琪握着天琊的手也开始微微发抖起来,但是她并没有犹豫,只是闭上了眼睛。片刻后天琊神剑上的冰蓝色霞光瑞气亮了起来,以本身固有的千年祥瑞正气,从田不易体内一点一滴散发了出来,将那层黑气驱散的同时,也同时将田不易胸口的伤处,扩大了十倍不止。
“呃啊……”鬼厉喉咙中发出了嘶哑的喊声,如绝望的野兽,泪流满面,不知从哪里迸发出来的力气,他重创之身竟是踉踉跄跄爬了起来,飞扑撞了过去,一下撞到田不易的身上,将他撞开脱离了天琊,而天琊也正好驱散了那最后一丝诡异黑气。
田不易熟悉的面容,再一次出现在了风雨之中。
他的眼睛是睁开的,不知是不是一直就没有闭上过。
然后他的嘴角牵动了一下,对着鬼厉笑了笑。
站在后面的陆雪琪像是耗尽了所有气力,再也支撑不住,脚下一软,跌坐在了地上泥泞之中。
鬼厉只看了一眼田不易胸口,心中便已知道,这位养育自己长大成人的恩师,已然走到了生命尽头,再也无法挽救了。
“为什么,为什么……”
他嘶声喊叫着,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只是这一次,他却是对着陆雪琪,他的身子在地上的泥泞中挣扎着,想要爬过去质问她。
可是一双颤抖的手拦住了他。
这只手无力而脆弱,但鬼厉顿时便被他拉了回来,鬼厉喘着气,嘴唇发抖,嘶哑着声音喊道:“师父,师父……”
田不易望着他,气若游丝,像是在拼命凝聚着这具残躯中最后的力气,挣扎着对鬼厉道:“不……不怪……她,不怪……她!”
鬼厉伸出手,紧紧握住田不易的手掌,那手心之中传来的只有冰冷之意。
他再也忍耐不住,放声大哭,在这风雨之夜,号泣不已,口中只能发出那仅有的两个字:
“师父……师父……”
田不易凝视着他,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声音渐渐变得低沉:“老七……”
“师父,我在,我在。”鬼厉拼命凑近了田不易,泪水一滴一滴落在田不易的手掌上。
“我死之后,你……你将我的尸身……带回大竹……峰,交给你……师娘……”
鬼厉拼命点头,面上肌rou扭曲,身子颤抖不已。田不易在他注视之下,喘息声越来越急,声音也越来越小:
“你……要……劝她,不要……伤心……莫做……傻……事啊,啊……”
最后一声,田不易突然提高了声调,随后戛然而止。握在鬼厉手中的那只手掌,瞬间垂了下去。
鬼厉呆住了,一直发抖的身体,也停止了颤抖,僵在了原地。
萧瑟冰冷的风雨,原来竟是如此刺骨冰寒,直寒入心底。
这般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只低低地唤了一声:“师父……”
随后,他眼前一黑,昏倒在了田不易尸身之旁。
第170章 师恩
青云山,大竹峰。
夜深人静,风雨交加。远处随风而来的竹涛声,在夜空中轻轻回荡。灯火早已熄灭,大竹峰的弟子们也都安歇了,只有在守静堂的后边还有一盏孤灯,兀自在黑暗中闪烁着光芒。
夜风吹来带着一丝凉意,从半扇开着的窗口里吹了进来,发出轻微的“呜呜”声,也把屋子中间桌上的那盏灯火,吹得有些摇晃,变得明灭不定起来。
一只白皙的手轻轻伸了过来,挡住了风,火光很快稳定了下来,重新开始发出光亮。苏茹有些慵懒地坐在桌旁,夜已深了,她却没有什么睡意。
屋外的风雨一直不停,吹打着门窗,仿佛有人在不停敲打。苏茹站了起来,缓缓走到窗子边上,却没有马上合上窗户,而是向着窗外看去。
风雨中天穹如墨,正是最黑暗的时候。
她凝神倾听,只是这深夜的风里,却没有她想听到的声音。
苏茹的脸上泛起一丝苦笑,关上窗户,回身重新坐回了桌旁。她与田不易都不是看重奢华的人,这卧室里摆设的什物也不多,此刻桌子之上,除了一个布包之外,也只有一面小小的圆镜。
她将那面圆镜拿了过来,在她眼前,圆镜中出现了一位端庄美丽的女子,秀发如云,肤若少女,不见有一丝皱纹。她与田不易夫妻情投意合,同修仙道,一身道行深厚,容颜常驻。
看了半晌,苏茹轻轻地叹了口气,将小圆镜子放在了一边,将另一头的布包拿了过来,打开了它。
里面却是一些最普通的东西,一些针线,一块布料,还有剪刀、粉擦。凡俗世间,普通人家的妇人一般都有这些东西,好为自己的丈夫、孩子添做衣衫。苏茹轻轻地拿了布料,穿针引线,借着那盏灯火,细心地缝制起来。
只是她缝着缝着,在那烛火的照射下,她的眼神却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