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两人近在咫尺,为什么非要选择那呢?张文华满心狐疑,却来不及多想,只得慢慢往那边开。
路上光头又汇报说那辆黑车果真掉头往北了,就在他们中间,让张文华到达之后把车停在土路口,不要熄火,不要直接开到洞口,钻进苞米地慢慢往山洞那边走,越慢越好,走到洞口也先不要进去,躲一会儿,等碎光进去再跟进去。
张文华问为什么,光头骂道:“你他妈没脑子,直接进去万一有埋伏就跑不掉了!记住,一旦察觉不对,不要去取车,直接往苞米地里钻,往山里跑。”
张文华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出几十个警察蹲守嫌疑犯的场景,万般胆怯,可事情已经到了收口的时候,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进,暗暗赞叹还是光头经验丰富。
时间在暗夜中无声流逝,土路很快到了,张文华开下土路,转了个弯,让车头对准公路,而后下车走进苞米地,猫腰沿着地垄沟向大山的方向走。
这个时节正是庄稼疯长的时候,郁郁葱葱的玉米苗刚好遮住张文华的身影,走了大概五六十米,地势上升,形成一道矮岭,翻过这个矮岭,玉米地到了尽头,一座陡峭的大山立在身前,形成一股难以抗拒的威压感。山的这一侧、路的尽头,开着一个巨大的三角形洞口。
这时,张文华记起来了,这条洞他也在参加王逍遥升学宴时跟很多村里孩子一起钻过,村里人管它叫阎王洞,是一条很典型的石灰岩溶洞,曲折回转,百孔千窟,宽的地方不亚于穿山隧道,窄的地方只能爬过去,洞里有很多酷似地狱场景的天然石像,因此得名。那时候王逍遥就跟同学们说过,将来他发达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洞开发成旅游景点,带着全村老少爷们儿致富。
张文华记不清以前洞口外是什么地形,只能看到如今已被填平压实成一块空地,大小至少可以停下一百辆车,空地上苫布苫着成堆的物资,黑漆漆的电线捆成几绺伸进洞中,想来是有资本发现了这处自然风光,正在干王逍遥以前想干的事。
晚风掠过玉米地,绿叶摩擦发出“莎莎”的响声,张文华挪动到一处野蒿密集的地方蹲下,静静等待。
无意间,他注意到自己在松软的黑土地上留下了大量脚印,不由得浑身汗毛倒竖。
脚印是警方查案的主要痕迹之一,现在想要清除它们显然很不现实,这该怎么办?
怔了一会儿,恐惧更加深邃,恐惧的是他的计划一直都是揪出真正的碎光好好谈一谈,怎么刚刚好像在为杀死碎光做准备呢?
不行!决不能再害人命了,他折了一根蒿杆塞进嘴里咀嚼,让苦涩的味道提醒自己保持理智。
时间不知不觉又变得缓慢了,慢如止水,风也没再吹来,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从汗毛孔里逼出一层又一层的汗,湿透头发也湿透前心后背,使肋部的伤口隐隐作痛。
张文华抹一把眼前的汗水,赶走耳边的蚊虫,抬头仰望,见乌云正在山顶闭合,遮住一弯新月。
应该要下一场疾雨。碎光怎么还不跟上来呢?她到底是谁?会是一个认识的人吗?
张文华烦乱地想着,忽听一阵鞋底摩擦沙土的声音清晰传来。他屏息静听,听出是有人正在土路上蹑手蹑脚地前进,下意识压了压自己的身子,目光隔着几垄玉米锁定声源。
近了,更近了,走得小心翼翼,每走一步都停顿一下,似乎在判断什么。
最先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只苍白的手,扶着最外面的一根玉米杆,而后顺着这只手可以分辨出一条黑色袖子的胳膊,继而是一个身穿黑衣朝洞口方向张望的女人。
那一刻,他几乎站了起来,因为这个女人分明是下午还跟他见过面的李玉竹!
他似乎发出了什么声音,李玉竹猛地收回手,朝这边看来,仔细分辨玉米地中的阴影。
毫无预兆地,一片白光从李玉竹脑后晃过,李玉竹在一声闷响中倒地,光头像一只幽灵出现在李玉竹原本站着的位置,手里提着装钱的箱子。
光头左右看看,噘嘴吹了一声口哨,张文华站起身走到近前,麻木地看着昏厥的李玉竹,确认的确是她。
光头洋洋得意,“兄弟!我就说这招儿好使吧,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刀一个准儿!”
张文华迟疑地摇了摇头,“你确定她是开着黑车跟踪我的人吗?碎光怎么可能是她……”
光头晃了晃手中的钱箱,“嘿嘿,眼熟吗?她下车后我从她后备箱里翻出来的,你看是不是你丢的四十万?”
张文华拿过来检查,看到钱箱的一面有一道划痕,那是他往床底下藏时在床脚的钉子上刮出来的。
的确是之前丢的四十万,他的大脑在惊讶中运转,回想起他们的重逢是那么巧合,就在他回来的那天晚上、在他挖掘李萱源尸体的那棵树附近,如果不是提前有所准备,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再往后面想,李萱源没死的事儿是从她嘴里知道的,马小霞也是通过她认识的,他在马小霞家里时白勇的人是她引去的,而发现钱丢了的时候她也恰好在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