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在闺阁时便是个开朗又活泼的贵女,如今嫁了人,婆母和蔼夫君疼宠,日子过的很是顺遂。她近四十岁的年纪,言谈举止间却还留着几分少女的娇憨。
宗氏的面容既明艳又大方,只可惜前些年安平王府诸事不顺,外忧内患将她磋磨得比秦氏生生老了十来岁。
“夫人说笑了。”她也不善交际,不过搀扶住秦氏的胳膊与她耳语两句。
一刻钟后,徐怀安才领着许湛来与苏其正和宗氏问好,苏婉宁便也能光明长大地依偎在宗氏面前,笑盈盈地注视着自己的娘亲。
“娘。”苏婉宁轻唤一声宗氏,因她已为人妇,也不好在人前露出回娘家的欢喜来,便只得死死压住了自己的嘴角。
门前阶下,攒动着的人群里都是高门大户宴席的常客。徐怀安立在第五层青石台阶上,往后一步是泰山石铺成的康庄大路,往前四层台阶上立着的都是来安平王府赴宴的宾客们。
宾客之中有与他相熟的人,也有寥寥数面的点头之交。许湛与苏婉宁本就是安平王夫妇的心头rou,便立在第一层台阶之上。
世家赴宴之前总有这么些场面话要说,待安平王夫妇高唤一声:“诸位请。”之后,众宾客们方能进府落座。
许湛百无赖聊地听着苏婉宁与安平王夫妇闲话家常,眸光飘忽间瞥见了人群末尾的陆梦嫣,他福至心灵,便回身去瞧身后的徐怀安。
索性今日来安平王府赴宴的宾客不多,许湛的这点动作也引不起什么轩然大波。
徐怀安拗不过许湛,又不好在人前驳他的面子,此时便也只能提脚迈上了第一层台阶。
春煦融融,微风徐徐。
徐怀安才立定了步子便嗅到了一股淡雅的幽香,往前一瞧便瞥见了苏婉宁如瀑般的鸦发。
鸦发之下是她莹白如清辉皎月般的脖颈。
匆匆一眼,徐怀安便意识到了自己与苏氏立着的距离太近了一些,近到他甚至能瞧清楚苏婉宁鬓角下毛茸茸的胎发。
徐怀安倏地便要收回目光,秉持着“非礼勿视”的本心不敢再往苏婉宁的方向探去一点眸光。
他低敛着头,一旁与他身量相差无几的许湛却十分不满,只道:“慎之,你可有听见我与你说了什么?”
徐怀安被密友之妻的皎色搅得手足无措,自然也没有把许湛的话听入耳中。他缓了缓心神,根本不记得什么陆家小家,只将眸光死死地压在青石台阶之上。
“你方才说了什么?”
许湛瞥一眼周围的贵妇小姐们,纵然有心要劝解许湛,总也不能大嚷嚷地败坏陆梦嫣的名声,便将许湛往左侧的门廊处拉了一拉,作势要与他说话。
这一拉,却是弄巧成拙。让徐怀安往苏婉宁立定的方向偏去了一大步,险些便要撞上她清瘦的脊骨。
这可把徐怀安吓得脸色煞白不已,素来端正持重、喜怒不形于色的面容里迸出几分窘迫之意,也不知是怕他会收不住力道撞疼了苏婉宁,还是因为这样的举措于理不合。
一旁的许湛根本瞧不出任何端倪来,只自顾自地说:“晨起时我总觉得陆梦嫣的名字耳熟,如今想来我好似是在英一武的嘴里听过她的名字,当初她可在英平王府闹出了好大的事端来。”
这时,苏婉宁也终于从与爹娘的寒暄中抽出了些心神,侧耳倾听着许湛与徐怀安说话。
“英一武的庶兄,也就是那个三元及第的神童,当初就险些与陆梦嫣定下婚事,后来好似被英平王妃搅和没了。英一武可是风流场上的常客,却为了这个陆梦嫣夜夜买醉,后来英平王妃死活不肯同意让陆梦嫣进门,这事才不了了之。”许湛头头是道地说着。
苏婉宁沉下心来思忖了一会儿许湛话里的深意。她知晓这世道多女子多为严苛,英平王府的庶兄和嫡弟之间水火不容,说不准便是两房人斗法而牵扯到了无辜的陆家小姐。
她也曾在去岁的花灯节上与陆梦嫣说过一回话,陆小姐不仅生的甜美可人,行事也端庄大方,与人说话时常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陆中丞家家风严谨,瞧着也不是那等乌泱泱乱糟糟的人家,养出来的女子必定是恪守女德、谨慎名节之人。既如此,许湛所言之语中兴许有不少隐情在。
况且徐怀安是龙章凤姿的梁国公世子,为人又端和方正、洁身自好,瞧着仕途也是一片坦荡,这么好的姻缘自然不该毁在捕风捉影的几句猜测之中。
所以,苏婉宁便瞥了一眼许湛身旁默不作声的徐怀安,她虽瞧不出他的心思,却与壮着胆子说了一句:“这些不过是流言蜚语而已,陆小姐人品如何,还是要徐世子亲自相处一阵之后方能得出定论来。”
许湛倏地收起了嘴角的笑意,俊秀的面庞凝结成冰,前几日与苏婉宁相处时的温柔小意霎时不见了踪影。
“蠢妇,若是我没有十足十的把握,我怎么可能会规劝慎之?”许湛极为恼怒,一股无名火从胸口腾起到了喉咙口,刹那间将他烧得摧心挠肝。
他突如其来又不加收敛的怒意将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