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鼓作气,面色还算柔和,但对面前的男人来说,却是凶悍无比,让他的心思无处可藏。李佑城走近些,终于有点诚意了,急道:“你听我说,这个真的是误会!你想想,我怎么可能在你身上下药,再说了,那粉末随着桂花飘落,谁知道就那么巧,被你碰上了?还有,你再想想,咱俩是不是随机选了一棵树,就是离你我最近的那棵,这也不是我能设计的吧?种种这些,足以证明,这下毒的,另有他人,定不会是我呀!”他这么一通话确实在理,清如指了指椅子,让他坐下。她还是很委屈,道:“可你却并未提前告知我,也并未为我做任何措施。”“是我疏忽了。”他手臂撑在膝上,目光灼灼:“我原以为,你周身的山茶香气是故意为之。”清如顿时又来了火气,恨恨道:“我用山茶是为了美肤养颜,不是为了解毒呀!况且,只有野山茶才有提神醒脑的功用,但也仅限泡茶与入药,你们几人定是提前吃了解毒的药,所以才没事的,刚才那些飘忽不定的‘鬼魂’,一看就假得很,可为何街上的百姓却信以为真,还不是被这些漫天迷粉冲昏了头脑!”李佑城听着听着,微笑起来:“你这些都是从哪学的?”清如想了想,回:“不用你管。”他知她还在气头上,继续安抚:“我差点忘了,阿如掌管书肆,自然博学多识。是我不好,是我思虑不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好吗?只是……”她瞥他一眼,“只是什么?”他笑笑:“只是你不用担心,曼陀罗只会迷了头脑,不会伤及Jing神,陷入的幻境也只是自己心中隐秘而已,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想’,滇地军营里也常用这个法子拷问jian细。”清如愣怔,想到那个与他亲吻的幻像,刷一下脸红,却又赶紧摇头,否认李佑城的说法,什么所思所想,根本就是胡思乱想。顿时一身鸡皮疙瘩,她越看他越气,随手将身边的藤萝枕头一股脑扔到他身上。李佑城接住,起身将枕头放了回去,低头瞧着她,暗自一笑。其实,他的确故意为之。神花教惯用各种药草,尤其是花朵类,各种功效应有尽有,昨夜闹鬼之事他早有耳闻,想来他们会用这些药粉制造混乱,所以他提前给随从用了清神醒脑的野山茶。除了许清如。他想试一下,她是否能在麻痹眩晕中,讲出某种实情,抑或供出背后之人——如果真有的话。好在,她什么都没说。李佑城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抑郁,总觉得心口被蒙了层纱,困惑难以疏解。是夜,清如睡胡床,李佑城打了地铺。秋风刮得窗棂呼呼作响,外面偶有巡逻滇兵大呼小叫,夹着阵阵哭嚎,也不知是否找到了放“鬼”的元凶。还有马蹄疾驰的声音,打更的声音,哀鸮的声音,店家上货的声音……这一夜,许清如睡得并不安稳。中秋的月色流光万丈,小小客栈被笼在朦胧月色中,客房里的物什也都能看清个大概。清如用胳膊支起身子,瞧着离她不远的正睡熟的李佑城,他的样子清清静静,起伏的身子轮廓十分柔和,尤其是那张俊朗的脸,被月光照得饱满细嫩,让她想起长安的杏仁豆腐。她特别想去戳一戳。“别看了,再看天就亮了。”熟睡的人眼都不睁,说话倒是不含糊。清如吓了一跳,摸着胸口,缓缓问:“你没睡呀,还以为你睡着了。”“是睡着了,被你吵醒了。”“我没说话。”李佑城翻个身,正对着她这一边,依旧闭着眼,道:“你嘴上没说,肚子叫了。”“……哦。”清如下意识摸摸肚子,确实,自己现在饿得很,复又躺好,拢拢被子,继续睡去。翌日清晨,李佑城让景策买来凉米线,安全起见,他们并未出去堂食。等到日头升起,一行人收拾妥当,准备出发之时,才发现长街又是另一番热闹景象。清如好奇,怎么这么早,这些居民就出来活动了,难不成滇国百姓不喜睡懒觉?还有好些个店铺、卖货小车也都开张了,再看他们卖的东西,有灯笼、红绸、彩线、香烛……整条街的人都在挂灯笼、扯红绸、采买各色节日之物。不一会,街上喜气红火,一扫昨晚被神花教“Yin魂”大闹一场后的混乱颓破。按理说,昨夜中秋已过,欢庆渐入尾声,可人们现在这么大张旗鼓地重新布置什么呢?正犹豫,李佑城却先踏上马车,很自然地递手给她,笑道:“还呆着做什么,不想走了?”清如摇头,指着远处:“这又是什么勾当?”他顺着她的方向看了看,亦摇头:“不知。”叫来景策:“去打听打听。”没多一会,景策过来回话,只是这几步路走得踉踉跄跄,险些摔倒,到了李佑城跟前,神色依旧慌乱。景策是李佑城身边最贴心的侍仆,办事周到得当,心思细腻缜密,清如很少见到他处事慌张。“校尉,不好了。”他喘着粗气,声音低哑。李佑城遂下马车,与清如并肩,听他细说。“属下刚才一连问了四五个滇民,他们都说……都说……”“都说什么?”李佑城感觉不妙,暗自瞟了眼清如。“都说中秋一过,很快就是二王子大婚之日了,王廷早早就告知滇国全境,家家户户挂红灯笼,系红绸,燃香烛,以示普天同庆……”景策说着,又看向许清如,面露难色。
清如不解,问:“这不正好吗,合了咱们的意,我们今日便可入宫,将证物呈给滇王。”景策嘴角扬了扬,但终究没笑出来。“你只管说,不必隐瞒。”李佑城明了,这种情形他不是没有想到过。景策顿了顿,只好从命,道:“这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