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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睡意的丹恒一眼扫过漆黑的窗外,坐起身,靠在床头看书。
这几个月以来,丹恒很少和景元交流,景元与他说什么,他总像是听不到一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唯有这本童话书,是丹恒主动请求景元带给他的。景元听到丹恒的请求时,很是高兴了一会,亲自去隔壁拿了书。
可丹恒接过书后,又不再理他。
“你该多吃些饭,孩子也需要营养。”,景元看着丹恒空荡荡的衣袖,话语间是止不住的心疼。
丹恒早在那日看穿了景元全部的虚情与假意,可他仍会不争气地因景元迷惑性的话语心跳错拍。
但下一秒,便又恢复警觉。
他会活到那天的,丹恒答应了便会做到。
丹恒没有刻意避开过景元,目光空然,游移过将军眼角那颗泪痣,不知落在虚空的哪处。
瘦削的腕骨轻转,薄薄的绘本已然翻到最后。
“玫瑰公主睡得正香,她是那么美丽动人,他瞪大眼睛,连眨也舍不得眨一下,看着看着,禁不住俯下身去吻了她一下。
就这一吻,玫瑰小姐一下子苏醒过来,她张开双眼,微笑着充满深情地注视着他,王子抱着她一起走出了宫楼。”
“啪嗒。”
一滴水滴落在王子的笑颜上,泅湿了彩色的绘本。
丹恒一直很喜欢这个故事,因为他觉得这个故事实在太像他和景元的初遇。
剧本的确是这个剧本,只是丹恒猜错了自己扮演的角色。
景元也的确是王子,只不过丹恒不是那个将要被王子吻醒的睡美人罢了。
丹恒听见金属的门把手转动的声响。
他合上书,一双碧眼冷漠地望向来人,却是吃了一惊。
“你——”
“嘘。”,穹把拇指竖在唇间,小声道,“和我走。”
他走不成的——
丹恒心知肚明。
但他仍穿上了外衣,跟在了穹的身后。
还有人记得丹恒,以后也会有人记得一个叫丹恒的人,这让丹恒如何舍得拒绝穹的好意。
一路无人,两人没有打伞,穹拉着丹恒在雨夜飞奔。
丹恒捂着小腹,勉强被穹扯着走,脸色苍白如纸。
“可以了。”,丹恒对穹说。
穹还是闷头跑。
“可以了!”,丹恒大声道。
穹终于停下来,在黑暗里打量丹恒虚弱瘦削的身体和被雨淋透的布料下诡异隆起的小腹。
“我背你。”,他蹲下来,“求你了,快一点,我能带你走!”
丹恒不动,他便一动不动地半蹲在那里等着他。
如柱的雨水浸透衣衫,打湿眼眶。
丹恒伏在穹的背后,搂住他的脖颈,两人的皮肤皆是冰凉的。
他跑起来,声音带着喘息:“孩子是他的吗?”
丹恒没有回答,自顾自用微弱的声音说道:
“多谢。但我本就活不长了,不必做无用功。”
“总会有办法的,我想要救你。”,穹低头跑得更快。
“从来没有丹恒。
现在一切只是回归正轨。”
穹抿嘴不言。
什么一个人两个人,得到真相的他理解不了这么高深的伦理问题,但他的心告诉他,他要救丹恒。
穹直奔港口星槎,先离开仙舟就好,一切可以从长计议。
离港口不过百米,面前一排排的云骑军让疲惫的青年停下了脚步。
“难道星穹列车要与仙舟为敌吗?”
丹恒拍了拍青年的肩膀,他僵持半晌,最后放下了身上的oga。
丹恒淋湿了衣衫,小腹显怀,一身狼狈,却不减傲骨。
“只是陪朋友走一趟。”,丹恒边对景元说着,边走到了他的身旁。
“如果你一直记得这位叫作丹恒的朋友,我会很开心。”,苍白的面容上,勾起一丝清浅的笑,好看的一如初见那天。
穹在原地目送丹恒转身离开,坦然走向他所谓注定的结局。
半月后,丹恒躺在病床上问景元是否可以让他在麻醉前看一眼属于他的孩子。
属于丹恒的孩子。
但是景元遗憾地告诉他,这颗卵先天不足,不能离开营养液。
丹恒闭上眼,攒着最后一分力气提出的请求也被回绝,他太累了。
“谢谢你的成全。”,面前的少年因基因崩溃已经许多天无法正常进食,瘦到只有一层皮包着骨头,连景元这些天都不忍直视丹恒。
移植手术被迫提前进行。
少年没有回答,景元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请求丹恒的原谅。
他未经允许,擅自抚摸着oga凹陷下去的脸颊,在他嘴角留下一个轻吻。
这是干什么?
丹恒没有力气打开景元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