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里,林夫人攥着帕子不断地在案几前踱步,保养极好的脸上涌着愁容。太子这是什么意思,明知道和窈窈的婚事是个幌子,不悄悄的将此事平息,反倒是日日堵在门口,这眼看着婚期还有一月就要到了,难不成他真要她家窈窈过门吗?!林窈看着母亲愁的不行,反倒是不着急,慢悠悠道,“阿娘,殿下肯定有办法,这事急也急不得呀!林夫人白了她一眼,“胡说,你日后还嫁不嫁人?”林窈轻哼了声,她的婚事她自有想法。林夫人看着不谙世事的闺女,只觉得浑身上下Cao不完的心。从前只知道夫君在朝中伴君如伴虎,可如今天恩不可测,圣人拿着她女儿的前程当铺垫,这事她找谁说理去!正愁着,嬷嬷从外面探信回来,林氏急忙问,“如何?人可走了?”嬷嬷行礼后,答道:“回夫人,殿下人已经走了,但是奴婢远远瞧着,祁国二皇子的马车停在巷子口有一会儿了……听到祁宴的名号,林窈心里“咯噔”一声。明明是青天白日的,她却感觉眼前炸开了一片白色的星星。夏苗都结束了,该和圣人谈的条件也谈了,他怎么还没离开大邺?林府内一时间上火的不止林夫人一个了。萱安巷尽头,青色华盖马车内,一截绣着金线的月白袖口掀开帘子,帘下那张如玉清隽的脸隐隐气急败坏,“怀序,你说这邺朝太子什么意思,他不会真要娶窈窈了吧?”怀序恭声道,“殿下放心,那日御书房内,殿下与圣人谈了三个条件,最后一个条件便是封林家三女为公主,和亲祁国,天子金口玉言,岂会反悔?”“也是。”祁宴甩了甩头,自顾自絮叨:“陆执和沈家女的孩子都三岁了,应该不能。”“只是这陆执去的也忒勤了,本殿还连窈窈的面都没见到呢!”怀序看着殿下,心里默默补了句,人家去得勤快,那也愣是没见到,你急什么。春水堂内,罗汉塌上铺着几叠宣纸,沈灵书伏在案几上执笔画画,满室墨香四溢。岁岁在院子里不知道从哪揪了朵小花,弄得小胖脸灰扑扑的,一双澄澈的葡萄眼眸亮晶晶的,nai声道,“阿娘,阿娘,花花……”采茵跟着进来,生怕岁岁又跌了一跤,载到花茵下的软泥土里,却正看见姑娘画的景象:一片烂漫花丛中,堇色叠碧,姑娘坐在秋千上,裙摆微扬。小主子捧着一朵小黄花,朝姑娘跑去。采茵小心的观察着姑娘的神色,顿了顿,忍不住道,“姑娘的笔力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只是这画卷是不是有点冷清了,若是殿下在的话……”沈灵书杏眸眨了眨,抬起头问,“他又来了?”采茵点点头,“姑娘,这几天外面风言风语都传开了,您总是不见殿下,影响怕是不太好……”沈灵书想起骊山那夜男人冷漠的嘴脸,心里别扭,唇边咬了声,“明日他来,我还是不见。” 岁月又过了十日, 这期间上京城降了三场暴雨,干涸许久的庄稼逢上雨露甘霖,嘉元帝龙兴大悦, 遂令礼部办场宫宴, 君臣同乐。太常礼部Cao办了半日后,翌日就遍邀三品以上的王公大臣进宫参宴, 除却公爵侯府,相府林家,阁老陈家等亦在受邀之列。席面设在含章殿,巳时不到, 神武门前便有官眷的马车陆陆续续停在宫门口。进宫给圣人请安是其次, 借着此次机会给家中的子女相看婚事才是正事,毕竟除了那东宫的妃位空出来不少, 祁国二皇子也还没离京呢。传闻二皇子祁宴生得面如冠玉,一表人才, 此番面对一朝天子的交涉也处理的游刃有余, 不卑不亢,又深得祁王宠爱,假日时日, 太子之位非他莫属。这样的人,哪怕是以侍妾之位跟在身边, 也足以保家族荣耀,蒙荫后代。还有那新任的大理寺卿,本被贬黜了常州知州, 可三年后官复原职不说, 此番骊山围猎更是辅佐太子,立下汗马功劳。三十岁的天子近臣, 在朝野可以用只手遮天来形容。虽年岁大些,可岁月增添的除了那份成熟的魅力,再无其他,祁大人一身紫色官袍,仍旧清冷俊美的如同神邸。更就别提刚刚授封的宁王殿下了。个个都是人中龙凤,游走在权利巅峰的男人。是以,今日进宫的命妇女眷皆带着家中嫡子女,便连庶出的也带上了,个个都铆足了劲儿想要拔得头筹。一处抄手游廊下,陈夫人对着眠眠耳提面命,告诫道,“七殿下在骊山救了你,后又顾忌你的名声,只把你放在林子边上让秋月陪你回去,可看出来他心里有你。今日入宫赴宴的权贵重臣人家无数,你若是心里还有他,别抹不开面,让自己后悔,嗯?”眠眠低着头,素白色的小手把玩着腰带上的玉色葫芦,任那穗子飘忽旋转,闷闷道,“阿娘,爹爹已经进宫退了这门亲事,我和殿下,再无可能了。”陈夫人语重心长道,“你阿耶是退了婚没错,可你自己呢?眠眠,阿娘不想看你为了一个男人郁郁寡欢,你也不必害怕外面的流言蜚语,他愿意改,我们不妨给他一个机会试试看?”眠眠眺目看过去,眼前一片衣香鬓影,碧罗纤肢,莺燕无数。脑海里蓦地想起那个总是一身清冷白色,长着一双金色眼眸的女子。陆澜这辈子忘不掉的人,应该是云姑娘吧。从云姑娘死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云姑娘在陆澜心底里就永远有一席之地,至于自己——眠眠没想好。她到底是不爱他了,还是自卑到不敢再面对他。“菱姐姐,咱们回去吧,岁岁一会儿该找我了。”同心湖边,陆月菱拉着沈灵书一同散步。沈灵书想到今日这场合陆执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