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的雨声冲涮着,棠音几乎是用喊着的声音道,“姑娘,咱们回马车上等吧!”眠眠杏眸一瞬不瞬的望着桥对面,纤弱的身子无意识的在打颤。阿娘说她性格好也老实,但就是有一点不好,特别倔,认准的事儿总要撞出些个什么才肯罢休。小时候她认床,喜欢抱着祖母给她缝制的小被子睡,若被子不在便会翻来覆去的折腾到半夜。阿娘为了这事还打了她手板,说她性子这么倔,不知道改改,以后成婚了,离开陈家,哪家的郎君还能像她和阿耶那样纵着她,惯着她。眠眠嘴上答应,还是默默的把小被子藏在枕头底下。就如同今日,眠眠总觉得她能等到陆澜。他肯定是有事耽误了,若是一早就不想来,昨夜送她的时候干嘛要主动提着带她来游船呢?“姑娘,姑娘奴婢求您了,您先回家吧,这实在雨太大了!”棠音见姑娘听不进去,索性撩了撩裙摆跪在了她身前,梨音也想跪,可她还要给姑娘撑伞,急得眼睛通红,只因怀中的姑娘不断的打着寒颤,手指冰冷刺骨。棠音跪下去,眠眠杏眸才动了动,早已冻僵的唇翕合了声,“回吧。”主仆三人相互依偎着上了马车,眠眠看着跟着自己的两个小丫头冻得浑身发抖,小手下意识替她们搓着,语气有些失落,“抱歉呀,害得你们和我一起淋雨。”棠音眼睛都快红了,“姑娘您说什么呢,奴婢冻着了没什么,只是替姑娘不值,七殿下若是不来也该派人来传个信呀!”梨音捧着眠眠的小手不断呵气,听得此话顿时抬眸,“姑娘,我和棠音是一个意思,殿下不守信用,这件事您必须跟他要个说法!”眠眠垂着头,眼圈红红的,她心里也没底。毕竟她和陆澜虽然订亲了,可昨日才是 惦记陈夫人看见女儿落泪, 也知情这一字,最难收场。十六岁的陈幼眠遇见了风流不羁,矜贵桀骜的少年皇子, 那样好的家世地位, 那么懂女人心思的手段,她怎么可能会不沦陷呢。陈夫人突然有些后悔, 后悔把这孩子养的这么天真纯良,不谙世事。这么软的性子,就以为全天下的男人都是好的,终归是害了眠眠。她叹了口气, 亲自拿着那姜汤碗, 一勺勺喂了过去,语气缓和道, “眠眠,你爹爹打听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只是那女子昏在了宁王府门口, 当时又下雨,七殿下看不过去才把人带回了府。”说到这儿,陈夫人顿时劝不下去了。那雨下得那么大, 眠眠也一个人站在桥头等他,怎么不见他去呢。合着那女子就体弱娇贵, 她的眠眠就淋不坏身子。陈宰辅知道自己夫人性子,那要是点着了,自己刚刚那牢sao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他顿时岔开话题道, “夫人莫慌,之前咱们连夜探讨的这个七殿下的出身啊, 经历啊,那都是截止在大邺以前,毕竟他去祁国还做过一段质子,这之间发生了什么也不能全怪殿下,是不是?”陈夫人忍不住暴躁,“不怪他?那就怪你!当初圣人许婚的时候你怎么不打听的仔细点呢,现在好了,你看看给女儿冻的。这才刚开始啊,这要是嫁到了宁王府,他还不把咱们女儿欺负死呀!”陈宰辅被训得一愣一愣的,转头就朝外走,“备车,备车!我要入宫面圣!”眠眠看着阿耶的背影,急忙道,“阿娘,快拦着爹爹,这件事怎么能惊动圣人呢,咱们家毕竟是臣子呀。”陈幼兰从桌案上跳下来,轻笑道,“四妹妹放心,阿耶也就是嘴上厉害,这会儿多半是出去给咱们买好吃的去了。一朝宰辅,孰轻孰重,他分得清的。”眠眠松了口气。
陈夫人又问,“若是七殿下日后登门致歉,你打算见还是不见?”眠眠将脸埋在丝衾里,一双澄澈透亮的眸子转了转,心虚的点点头。她还是想要一个答案。陈夫人看着她少女怀春的样子,转头对儿媳的陈幼兰无奈道,“这孩子没救了。”——沈灵书回到林府小院子后便坐在书桌前,执笔写信。采茵将抓好的药交给夫人房中的下人后便去耳房的笼子里取信鸽。雪白的鸽子扑棱棱的朝天空飞去,沈灵书美眸含着一丝担忧,小手合十。傍晚,沈灵书在美人榻上抱着岁岁玩青玉鸠车,采茵从廊下探听了消息进屋道,“姑娘,太子殿下登门了。”沈灵书心中“咯噔”一声,又渐渐归于平稳,那看来他应该是收到信鸽了。也好,她把云霜来大邺的事还有那金雕翎箭都一并同他说了,陆执心中有数,想来定能顺着线索暗暗探查下去。夏苗在即,祁国的皇子、使臣这几日也会陆陆续续来邺朝,用带着皇室特有的翎箭当街行刺,无异于公然挑衅圣人,向皇家示威。沈灵书沉思着,突然觉得不对!那翎箭不是冲她来的,而是云霜!历来皇室出行围猎,负责保卫圣人和京师安全的禁卫军都是南、北两衙,这两衙下羽林卫和金吾卫乃太子直辖,如果在这个节骨眼出了事,太子难辞其咎,朝中那些御史更会抓着此事不放,起本参奏。云霜是祁国人,不管她是怎么来大邺的,若是在邺朝死了,那伤的是两国的和气,那场战役打了三年才换来如今的和平共处,这背后之人是打算挑起两国利害,动摇国本……她额头渐渐浮起了冷汗,她不涉朝政尚能参详一二,陆执那样聪慧的人一定知道,可是她总觉得还是再提醒一下她才能心安。一定要找到云霜才行,若是她死了,就坏了!“采茵,你再去打探消息,看看殿下走没走?”她心里也没底,慌乱吩咐着。此刻林府众人都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