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我爸妈要了。”谈梦西怔住。游叙放下刷子,洗干净手,“没事,低一下头的事。”谈梦西有几分钟没说话,把袋子提过来,“小区边上开了个小吃店,蛋挞买一送一。”“正好饿了。”游叙笑着坐他身边,边吃边说,“我现在算不算吃你的,用你的?”谈梦西苦笑,“算。”在今天之前,他们全靠他那点微薄的存款撑着,只差吃糠咽菜。游叙把咬了半口的蛋挞塞他嘴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黑的小盒子,“那我还你一个礼物。”谈梦西鼓着腮帮子,疑惑地盯了他一眼。打开盒子,简单的细细的圈,一枚黄金戒指。“不贵,才一千五。”游叙又拿起蛋挞,“上次我们去逛商场,你多看了它一眼。”谈梦西皱起眉头,他们经常下班后在附近瞎逛,有家新开的商场,也去逛了,纯逛不买。他什么时候多看了一眼,不记得,怀疑自己根本不是在看它。但是,有什么关系?谈梦西抿起嘴唇,颤抖地把戒指戴上无名指,尺寸正好。他又哭又笑,憋出两个字:“好土。”游叙亲他两口,“下次买不土的,这次你忍忍。”谈梦西戴着戒指入睡,隔天一早,叫游叙把它退了。游叙死活不去,前说这样很丢脸,后说自己不想退。两人吵了一场小架。谈梦西夺门而出,他不怕丢脸。游叙追上去,一把夺回来,再闷头独自去了商场,把戒指退了。 糖和巴掌为了相爱抛开一切的行为是伟大的私奔,谈梦西和游叙已经私奔了二个月。他们不再看日出日落,早上不再做了,没时间和Jing力,改成早上分别时用力拥抱。偶尔有小摩擦小吵嘴,游叙嘴直,行动派,善用小礼物和诚实的肢体动作哄好谈梦西。谈梦西习惯不跟他计较,给他的台阶能铺条通天大道,一哄一个准。游叙的父母还是没能做到“不管”,隔三差五打游叙电话,偶尔跟儿子进行短暂的面对面谈话。谈梦西能出门就出门,不能的话,全程当隐形人。电视剧里的父母很戏剧化,会大吵大闹,威逼利诱。游叙的父母不会,他们向谈梦西问好,也说再见,关心游叙,劝阻游叙。儿子永远是儿子,他们把他当一个路人,路过他们一家三口,摆明了希望他隐形。谈梦西不能说他们有错,感觉这样似乎比戏剧化更残忍。游叙希望父母平安健康,但该隐形的人不是谈梦西,导致每次谈话都以不愉快收场。
在外面,二人各自受尽委屈,偷偷咒天骂地。回到家,他们拥抱对方,一切又值得。真的值得,除了吃糖,他们从未感受过这么真实的甜蜜。谈梦西经常半夜口渴,一渴就来回翻身,睡不踏实。不管多晚,游叙睡得多熟,察觉到他渴醒了,会眯着眼睛给他倒水,梦游似的端到他嘴边。半夜能送到唇边的水,跟沙漠里的泉水一样清甜。游叙发第一个月工资那天,跟同事聚餐回来,右手藏在外套口袋里。他神神秘秘,给谈梦西带了东西。谈梦西在喝白粥,放下勺子,“什么东西?”游叙拿出打包盒,一只棕色的海星躺在里面,还是热的。谈梦西瞪大眼睛,“海星?”游叙不好意思地叹气,“只有一只。”这东西在内陆城市比较稀奇,预约菜品,餐桌上一人一只。谈梦西不吃陌生人过嘴的东西,游叙也舍不得他吃剩菜。这只是游叙的,没人碰过,很干净。看着奇怪的丑丑的海星,谈梦西的鼻子酸涩了,戳一下海星,“你同事看你这样,没笑话你?”心里同样酸涩得不行。以前的游叙没吃过苦,跟他出去,吃不完的东西从不说打包。现在能面不改色地打包一只小海星,还因为只拿得出一只,对他不好意思。“我跟他们不熟。”游叙微微笑着,看出谈梦西在憋泪。上次一个小戒指,这次一个小海星,谈梦西被感动得稀里哗啦,他却认为自己还没做什么感天动地的大事。难受,幸福,无法消解这份矛盾又美丽的心情。他笨拙地剥出一根腿,“快吃,冷了可能会腥。”“怎么吃?”“吃里面的rou,我想到你喜欢吃小贝壳,应该也喜欢吃小海星。”谈梦西把第一口海星塞游叙嘴里,“怎么样?”游叙皱起眉头,嚼完,“不好吃。”“是鲜甜的。”谈梦西吃了一口,边笑边嚼,“我发现,你一点儿也不装,不爱吃的东西,哪怕我喂你,你也不说它好吃。”游叙也笑,“我这样是不是挺讨厌的?就像你给我带的炒面……”谈梦西深深望着游叙,“诚实不是缺点。”在他眼里,游叙的优点数不完。游叙有着符合年龄的无畏乐观,有空去周边城市玩玩,有工资了当然要犒劳自己。两人在市中心胡吃海喝,游叙给谈梦西换新手机,给自己买新鞋,再一人一桶甜到发腻的nai茶。半夜双双渴醒,对着傻笑。生活不可能只有糖吃,还要挨巴掌,像坏掉的洗衣机,反臭的下水道,干瘪的钱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