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领命驾着小舟朝渡口两侧而去,便在这时,上游传来一声大喊:“陛下,快调头!快!”几乎是同时,渡口上突然灯火大放光明,映出森冷甲光,箭矢如雨般落下,那光明都仿佛暗了暗,顾泽成派出的探路小舟上传来数声惨叫,便再无声息。一个熟悉的声音自邢阳渡中传来:“呵,臣在此恭迎陛下多时,陛下怎地不近前来呢?”邢阳渡中,正是陆正杨。看着对岸的陆正杨,顾泽成心中有了极其不祥的预感,但他提起声音率先诘问道:“岳丈大人今日何故失约、致使战局不利?现下这般又是何意?”回答他的,是渡口那头如雨的箭矢。显然,陆正杨的敌意十分坚决,并不止是恐吓。看来今日大战,陆正杨的失约绝非偶然,而是蓄谋已久。只是,陆正杨为何要将事情如此做绝?难道是不忿自己先前在井陉关的威胁?还是知晓了自己在邢阳渡这边的安排、怒而反击?难道陆正杨已经怒到失去理智、不再顾虑陆青殊的安危?隐隐地,顾泽成觉得事情不太对。渡口的箭矢仿佛真定军的体力般充裕,简直无穷无尽,顾泽成同船的近卫连忙将船只火速摇远,全力避开。顾泽成心中忧虑,今日陆正杨手中兵力在大战中全然未曾受损,极难对付不说,若真在此时与陆正杨彻底翻脸,非止是邢阳渡,只怕河北军连河北都回不去了……他今日这番辛苦筹谋,不顾安危连连血战,杀顾用固然是替兄长报仇,更是想拿下河南之地,将河北河南打通,为谋夺天下打下基石,如果拿下河南却失了河北,岂不是笑话?虽然他为防今日之事,除陆青殊之外,还有底牌安排在陆正杨那头,但今日河北军才经大战,事后要收拢真定军也要大费周章,不到万不得已,顾泽成不想那样做。当务之急是要稳住陆正杨,令事情稍缓一缓。顾泽成命兵士不要再退,而是冒着被箭矢射中的风险大声道:“岳丈大人,朕如今才下河南之地,朕与青殊的家业又大了一分,若是先时朕做了什么对不住岳丈之处,小婿在此先赔个不是,岳丈切莫因为一时气恼,坏了你我好不容易赢下的大好局面!叫天下人看了笑话!”在河中与岸上的河北军士看来,这位陛下已经卑微得不能再卑微,抱着最后一点期望,希望岳丈看在妻子的份上,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而渡口上的箭矢果然也缓了一缓,顾泽成不由心中一喜,觉得今日之事还有转机。却听陆正杨冷笑道:“本王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不过是赏识你才华人品,才将独生爱女托付,可你是怎么对她的?她才小产,你便带个不清不楚的贱婢大着肚子回去,还想要本王认下此事!你先时落魄河北,本王是怎么对你的!你登基称帝之后,又是怎么对我儿的!
呵,什么你与我儿的家业又大一分,我看,是你与那贱婢的家业又大一分吧?”原来却还是为陆青殊鸣不平,顾泽成心神顿定。他原本是不想在自己这么多下属面前谈论家中私事,但如今这局势,为了安抚陆正杨与真定军,也顾不得这点颜面了。于是顾泽成道:“岳丈大人,方氏与小婿自幼有婚约在身,乱世离散,朕只当她已经亡故才敢求娶殊儿,但她既然未死又在这乱世无人可护,朕又如何敢背弃盟约……这前后让殊儿受的委屈,千错万错,都是小婿的错。若岳丈是担心朕因为方氏今后有负殊儿,朕可说服方氏,不论她将来所出是男是女,皆过继到殊儿膝下,由殊儿抚育,这家业,将来必是朕与殊儿子嗣的!”说实话,在河北军士看来,他们这位陛下已经十分有诚意,本来嘛,乱世之中,陛下又是个重情重义之人,皇后与方妃之事,本就无奈,如今真定王这样计较,孩子将来都过继到皇后膝下,这已经是两全之策,人家方妃还受了委屈呢。还得是他们陛下,面对这样的局面,还努力周全所有人,不惜这么委屈求也要让真定王与皇后顺气。渡口那里,陆正杨也沉默下来,显然也十分犹豫。好半晌,陆正杨才哼了一声道:“今日陛下可是在三军之中说出此话的!众人皆可作证!”顾泽成心中大喜,微笑应道:“朕一言既出、自然是驷马难追!”陆正杨冷哼一声,渡口上,真定军才缓缓收了兵甲,让出路来。顾泽成一时间却有些迟疑,如果命人前去探路,又显得对陆正杨心有忌惮、不利于刚刚才缓和的关系……思及此,顾泽成下定了决心,便要直接驾船过去。却听一个声音大惊道:“陛下不可!那老匹夫定是诱你过去要下狠手!”顾泽成心中那点忌惮被叫破,登时大怒,他刚刚才同陆正杨缓和一二,这声大叫,岂非撕破刚刚那点缓和!随着这声大叫,一艘小船靠近了顾泽成,竟是一身狼狈的郭继虎。先时在上游叫顾泽成调头的,赫然也是他。此时,郭继虎不顾顾泽成的难看脸色,竟是号啕大哭:“陛下!那陆氏绑了柯栋材、夺了宛城,可见早就心怀不轨,陆正杨那老儿就不可信!陛下,我早说了陆老儿不可信!他今日定是故意失约在先,差点让我军大败,处心积虑就是为谋夺邢阳渡!现在还想骗陛下过去!陛下!你这次定要信我啊!”≈lt;a href=”≈lt;a href=≈ot;/zuozhe/phghtl≈ot; tart=≈ot;_bnk≈ot;≈gt;/zuozhe/phghtl≈lt;/a≈g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