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瓶山的队伍是下午出发的,入瓶山前,需经过猛洞河流域,虽还在湖南境内,但实际是处夷汉杂居的三不管地带,林深岭密,素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称,自古人烟稀少,这一路人马行进过去倒颇为惹眼。
猛洞河的水流湍急,河道两边的原始森林有很多古时苗洞,同巫楚文化之间互有影响,行进之后在大片粉白相交的芭茅花之间,有很多古时“玄鸟”的图腾遗迹。
陈玉楼前世来此走过一遭,但不愿暴露只作第一次到来好奇地看着四周的景物,道:“这芭茅花倒是好看,可惜是野花。也不知附近是否有村落。”
张启山御马上前两步,着了几支队伍轻骑往四方打探,这才知晓众人所在的地方叫做老熊岭,瓶山则在老熊岭的深处。而附近却有几处寨子,里面多当地的苗人、土家人令夹杂了部分的汉民,不过最近闹马匪闹得厉害,寨民都不愿意接外客。张启山派去的队伍,更是差点被当作马匪受到了土枪警告。
“最近的寨子是何处?领路。”张启山让归来的斥候引路,因随行军队众多,靠近那南寨时数万人马黑压压的一片人,齐齐放枪鸣响,阵势之大,根本就不是一般马匪可以有的阵仗,若要强攻今日便是屠灭整个寨子也不在话下。寨中的族长被这阵势惊动,只好接受了张启山派入谈判的军官,接纳了军队赠送的米粮财物,开了寨门。
只是南寨的大小有限,根本容纳不下那么多的士兵,张启山虽有意收整边境的地方,但却顾虑将人马分散后让人钻了空子,必赢的局面下没必要做太大变动,便只让族长写了信,吩咐几支队伍带着着当地的苗人,往其他几处苗寨告知湖南政权交替的事情,而且赠送了大量的盐巴、粮食、布匹等物,颇有几分像古时候天朝往周边小国宣扬国威的阵势。
陈玉楼看着在寨子周围支帐的驻军不免有些好笑,前世他和红姑、昆仑、罗老歪还有花玛拐扮作普通游商来此打探舍漏,入夜就只能居在寨子外的义庄里,和死尸共挤一处。这张启山行事当真不拘一格,好似全然不在意是否会引来其他军队,或是将这不义名声给传出去。
“你在笑什么?”张启山走到陈玉楼身旁,搭上他执着黑玉骨扇扇风的那只手,好奇地看着他。陈玉楼淡淡一笑,道:“敢问佛爷可有一统中华之心?”
“手上有兵之人,怕是无人不想。”张启山看着四周此起彼伏的错落苗寨,道:“自古以来,从南向北攻,成事的唯明太祖朱元璋。其他的帝王皆是从北至南,你可知为何?”
“因为在元朝末年,三大抗元势力朱、陈、张都集中在南方。而元朝虽然开始受挫,但很快就能重拾往日骑兵雄风,扫清了大半北方的起义军,所以起义军要想发展,首选地点是南方。而且当时的元朝力量已经消耗了太多,想要坐观南方三大势力的成败,以致最后促成了南方朱元璋的统一,想再打压也是力所难及了。”陈玉楼垂下眼眸,道:“不过明成祖朱棣很快就从北方又打过来,推了朱允炆在南的皇权。”
“是啊,定都首选确实还是该在北方。”张启山勾了勾唇,道:“你在军政上倒也有几分见地。”
“随口一说罢了,只是佛爷现在面临的局势可比元末还要混乱艰难得多。”陈玉楼和张启山坐在族长家中的吊脚楼里闲聊着,很快天色便晚了下来。这苗寨中不过百余户人家,无法招待数万军士吃饭,好在随军的粮食倒是备足了,加上几支队伍去林中狩猎,这晚餐倒是轻易解决了。
晚间吃饭的时候,族长让人备了火腿、蚕蛹、三蛇酒等吃食上来,陈玉楼和张启山独坐了一桌,花玛拐、杨采桑和一些军官堂主坐了几桌,其他人则按阶级各在其他地方住下,再有便是寨中露营和寨外的低阶兵卒和卸岭力士了。
那族长知晓这猛洞河所在又穷又偏僻,张启山这般阵势来知道必然是有所图,便坐下用汉话问道:“不知这位将军来此为何?”
“一为来此寻宝,二来修桥铺路,发展此地经济。”张启山饮下一口蛇酒,道:“我知道附近马匪不少,这里的住民也难得安宁,若是能剿了匪患,族长可愿与外界互通有无?”
“嗯这苗寨非我一寨,即便我允了,其他几寨也未必能称你心意。”族长眯起了眼睛,苗族历代其实受了汉族许多压迫,还有生苗和熟苗之分,对外界颇为排斥。
“没关系,只要你这一寨好了,其他几寨倒也陆续会开放。”张启山摸了摸手上的戒指,其实这苗寨能不能兴起倒是次要,只要在瓶山盗宝时这些苗民不生乱便会方便许多。
张启山同那族长饮酒,又交谈得知了许多老熊岭的风俗和历史。猛洞河一带不但土气多瘴疠,山中更有毒草及沙蛰蝮蛇,居民为避毒物无论夷汉皆居吊脚楼。而那瓶山更是遍山的毒物,山上有许多不知名的奇花异草和天然岩洞,里面洞壑纵横,深不可测。这起因则要从湘西盛产朱砂说起,铅巩是炼丹必不可少的原料,所以从秦汉之际,各朝皇帝就不断派遣术士,来瓶山炼造不死仙丹,并在洞中建造道观殿宇,涉名山,采嘉石,将各方珍物填充其中,以向仙人求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