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吞吞喉头，还是禁不住震骇：“怎么是你？”
“我不信，”她握着他的手，贴上颊腮鬓边，“你帮我拢一拢，好不好？”
“不要镜子，”她眉眼一弯，顷刻拂开云层，天光仿佛都在明媚笑容里又亮了几分，“我只要你。”
梳洗后，坐在桌前，李偃还问她：“昨儿睡得好？”
他觑着她霎白的脸，曲起手指，用指背轻轻摩挲僵在腮畔的笑涡，语调沉的像是坠进冰窟窿：“怎么？知道是我，失望了？”
他对她，像是有几分喜欢，又有些不像喜欢。
“好意我心领了，”李偃眉头微微一敛，“道观在山上，得一步一步爬上去，我怕你吃不消。”
赵锦宁看着揽在腰间的手静静地深思了半晌。
她坐起来，抿了抿鬓发，望着挡在窗前的高大身影，无声叹了口气，踱步上前，天边那片乌云已经散了，太yan西斜，而他浸在余辉里的俊脸，显得不是那么的晴朗。
颈下是他的手臂，后背贴着他x膛，她以一种极为亲密的姿势被他圈在怀里。
李偃拔掉歪斜在云鬓上的银钗，从新簪了簪，“好了。”
听着吱呀关门声，赵锦宁睁开眼睛，她t1ant1an有些发麻的唇，望着头顶帐子，不禁想，每个晚上他都是等她睡着了，才搂着她吗？
李偃一把撒开她的手，转身看向窗外，“既然醒了，就起罢。”
他低首，拿眼尾极快地扫了她一眼：“不乱。”
赵锦宁登时大惊失se，睁圆了惺忪睡眼，眼前人的面目渐渐清晰，不论是狭长凤眼，还是略显凉薄的唇都不属于李霁言。
李偃觉得很多时候都在鬼使神差。
她是被一声闷雷惊醒的，脑袋一歪，帕子就从脸上滑下去，蒙蒙看见窗边背光站着一人，屋中光线黯淡，她有些看不清轮廓五官。
李偃查完账簿，推门进来时，她正翻了个身，盖在身上的青狐薄绒毯碾着裙半垂下地，裙褶像孔雀开屏似的四散而开，遮不住青荷刺绣的月白膝k，里头白罗袜系带松了，全堆在脚踝，0露着白馥馥的肌肤。
昨晚是，今天还是。
实在太矛盾了。
疲乏，闻着淡淡清香，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直到他向她伸出修长的手
回城必经台宝山山门，李偃估算着距离，挑帘一望，前方不远正是巍峨山门，他放下窗幔，道：“母亲往生牌位供在三清观，我需得再去上柱香。”
在梦里喊出来，到底是习惯使然，还是放不下那段主仆情分？
约莫辰时初刻李偃才醒来，这一觉无梦睡得意外香甜，他定睛缓缓神见窗外已经大亮，就知自己睡过了头，低头瞥了一眼怀里的人，赵锦宁还睡着，他悄悄ch0u走胳膊，穿戴好，掩shang帐，自去梳洗。
“那我陪夫君去。”
李偃想收回手，她两手攥的很紧，敛起俊眉道：“我让他们送镜子来。”
赵锦宁环抱住他的腰，依偎着他坚实的x膛，“都听夫君的。”
“可不是，”她笑笑，“这儿清幽，一不小心就睡到了现在。”
常做的那个梦，在漫漫h沙中向她伸手的那个人怎么能是李知行？
赵锦宁握上他护臂紧束的手腕，摇了摇，“这里没有镜子，夫君看看我的发髻乱不乱？”
赵锦宁深深x1了口气，竭力调匀心气，挤出个微笑：“没有，夫君不是在查账吗？我没料到你在这里。”
昨晚还不是这样的，到底是怎么睡成这样的呢？
她的心似雷一般轰隆隆地跳了起来，颤颤地抬手去握，手指搭上他的掌心，温热触感像颗定心丸，让她瞬间踏实下来，唇畔不由扬起几分弧度，正yu开口喊霁言哥哥，却听见一个清冷的声音：“睡好了？”
似是觉得冷了，她迷迷糊糊地呢喃一句：“颂茴我有些冷。”
“夫君也太小看我了，若是连这点能耐都没有，禾兴万里迢迢可怎么是好
譬如他早就安排好带赵锦宁来祭拜母亲，明明一切都在谋划内，却仍然没能掌控住胀满的情绪。
他为她系好了袜带，拉下毯子盖好，慢慢踱到窗前站着，挡住了天光。
一时用过饭，登车往城内返。
他是李知行啊。
她在床上躺了许久，青纱帐顶都要被她盯出窟窿来也想不通。
他望望窗外渐暗的天se，道：“今儿不早了，在庄上住一宿，明儿再走罢？”
次日，天蒙蒙亮，她醒来时，李偃还未醒。
李偃握着细neng脚腕的手一顿，随即凝眸去看她遮在轻纱下的脸，双眼仍是闭着，长睫不颤不抖，呼x1清浅，显然还是睡着的。
还是李偃喊她吃饭，才放下不题。
他抚着她黑鬒鬒的发，觉得更应该恨的是自己。
赵锦宁所有情绪起伏都没能逃过李偃的眼：“不是我，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