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既不是君子,也等不了十年,就连一日都嫌太久。
“承瑜…”李偃唤了他一声,低微语音淹没在辘辘车轮下,承瑜没听见,他只好伸手去拉。
李偃记得,赵锦宁在嫁给他之前,是住在宁清g0ng。
“让你去买个月饼,怎的这半日?”她一脸急se,见李偃手里拎着食盒只当是出去采买的小太监,忙快步走近,责问道。
“主子,”承瑜进门,见李偃捂着x口低声咳嗽,忙问道,“是否再去请大夫来看看?”
承瑜点头称是,“京城千里迢迢,主子的伤还未好,不如再等些时日,或是吩咐承瑜去办便是。”
李偃拿起床上的黑se短褐穿上,戴好斗笠披上蓑衣,临走时吩咐:“你就留在客栈,让人给张景胜捎个口信,就说我伤势过重,得多休养些时日。”
只要一想起,他心口就隐隐作痛,cha在心上这根y刺若不拔,怕是再难好了。
倒是不失为养伤的好去处。
“这个毒妇…”李偃悲痛愤恨到极点,火光下的脸冷酷狰狞,“我定要亲手杀了她!”
近几年鞑靼、瓦剌等部常在边境线上对本朝老百姓进行抢掠侵扰,朝廷派兵镇压,时不时就爆发一场小战乱,彻底断绝了往来做买卖的客商,城内百姓也所剩不多,偌大客栈萧疏不已。
g0ng门守卫森严,现在的李偃无法纵马从正门进g0ng,他拉低斗笠,遮住半张煞白的脸,只身绕到北武门,护城河岸边一道高大垂柳,他轻轻一跃,身形隐匿在无数枝叶当中,静等机会。
“主子!”承瑜惊道,“你觉得身上怎么样?”
他只在床上躺了一日,天还不亮就让承瑜去买一匹可行千里的快马。
“去城里的路上,您的伤严重,得去城里看大夫。”
“好了,快随我来吧,公主还等呢!”
此时李偃被痛恨迷了心智,将昔日冷静自持,隐忍克制全都抛之脑后,一心只要她si,即便是有去无回,也要和她同归于尽。
往日他有多ai她,今日就有多恨她。
他颔首,压低声音回道:“买月饼的人多,故多等了一会。”
承瑜应声,目送李偃骑上马,身影极快的消失在了斜风细雨中。
他提着食盒直奔而去,刚行至宁清g0ng外,迎面碰上一个g0ng婢。
寥廓无边的暮黑,正中伶仃挂着几颗雪亮寒星,在眼前扭曲晃荡,他只觉天旋地转。
“赵锦宁?”承瑜一脸茫然,“主子,承瑜不知。”
他牵马混迹在熙攘人群中,心中恨意滔天,无暇欣赏这缤纷热闹景象,炯炯双眸一直盯着前方不远的城楼。
终于,g0ng门下钥前,有个不知是那个g0ng里的太监,提着食盒姗姗来迟,李偃捏碎手中月饼,悄无声息的从背后勒紧了太监的脖子。
辰时落下今年第一场秋雨,雨丝细细密密地斜织成一张大网,不仅将平日里的飞扬沙土冲刷殆尽,也把客栈内院那颗白玉兰浇了个落英缤纷。
“不打紧,”李偃撂下窗户,转身看向承瑜,“可办妥了?”
进城时,夜se将至,一轮圆月初升上空,遍见街市高悬应景花灯,沿路摊贩商贾,叫卖月饼,兔儿爷声喧不绝,街上满是观灯赏月的男男nvnv。
牵一发而动全身,他浑身疼痛异常,咬牙拽住承瑜衣摆拉了一下,“承瑜…”
片刻后,“扑通”一声,河中荡起波纹,水面漂浮了一层月饼碎渣。
李偃慢慢拧起剑眉,眼中杀意透过霞影纱隔扇刺向正在品尝月饼的锦衣少nv。
迈过第二道落地花罩,g0ng人示意李偃驻足,她接过食盒,走到琉璃帘后,对坐在罗汉榻上的少nv躬身行礼,“公主,su和饴的月饼买回来了。”
李偃翕张唇瓣,声如蚊呐,承瑜附耳过去,听他问:“我这是在哪里?”
李偃强撑着打量四周,一队高举着火把的士兵旁边正是一身黑衣,脸戴面具的承瑜。
“此事需得我亲去。”
李偃看她穿浅蓝交领短袄,知道她是b其他g0ng婢高一级的nv官。
十一年四月零二十八天,他将真心与天下奉上,到头来竟si于自己亲手打造的金簪。
要让她也尝尝痛入骨髓的滋味。
二楼雅间,李偃撑起支摘窗,y鸷眼神越过高耸入云的玉兰树,隔着蒙蒙雨雾往东南方向眺望,脸seb窗外的雨还冰凉。
金簪刺入x口的痛感犹在,李偃无暇顾及太多,紧锁剑眉急拽着承瑜衣摆,疾声切齿:“赵锦宁呢!!!”
脸痛苦地捂着x口,缓缓睁开了眼睛。
李偃一路昼夜兼程,生生跑si三匹汗血宝马,终于在仲秋夜到达京城。
李偃闻听“公主”二字,紧握食盒的削瘦手背青筋暴起,他竭力遏制着心绪,跟着g0ng人到了西配殿暖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