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下班了,朱墨直还和白启书他们开着会,策划“泰坦尼克号”式的钢铁大会细节。范海兰便不再等他,找上别人吃饭或是独自回家。第一次,他打了电话给她,问她是否走了。那时她已到家,便说,我今天有事早走了,看你们还在开会,没等。他说,那好,没关系。他的语气听不出失望还是其他感情,总之一如平常,而且并没有多说的意思。果然是自己多想,她没了说话的欲望,便挂了。他们还没到能够干扰彼此生活的地步,谁也没有过问谁。那几天下起了秋雨,几乎每天傍晚都要来一场,还伴着狂风和闪电雷鸣。不早不晚,正是下班的时候,有的人带了伞,有的人却不记得带伞。其实带与不带并无多大区别,风一吹,伞就废了。于是,范海兰不再正常回家了,她要等着朱墨直的车,他回家正好从她家路过。那天晚上,车里坐了五个人,司机小严和朱墨直坐在前排,韩晴、范海兰和白启书坐在后排。车小,后面的三个人刚好伸开腿,稍一动弹便会挤到旁边的人。白启书坐在中间,右边坐着范海兰。她的头发被雨打湿了,额头贴着几绺,昏黄的光线下,犹如布贴画。外面风雨依然大作,车窗被水帘遮住,一派模糊的光晕晃来晃去。司机小严说这几天的暴雨都是台风闹的,浙江沿海一带已被台风刮得不像样子了。大家便称是,因为气象台也这么说,网络上的受灾照片也在他们脑海里浮现了。白启书动了动腿,没看范海兰,却问她,前几天好像你都很忙。她也没转头,唔了一声道,我妹妹来我这儿玩了两天,前天刚走的。他见她手里拿着手机,便去拿。她松了手。他摁了一会儿说,你妹妹比你漂亮,但没有你身材好。她一把抢过手机,笑着说,滚吧你,人家都说我比她好看。他不苟言笑,道,只有我对你说真话,你何必自欺欺人。她白了他一眼,怕他再说出更难堪的话来,便没答言。他又问她,那个穿军装的是你男朋友?她有些不悦,道,少胡说。他紧追不放,到底是不是呢?她说,你甭管。他又说,那你有男朋友了吗?她懒得理他,他能做到旁若无人,可她不行。朱墨直这时笑着说,白启书,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范海兰现在没有男朋友,你还有机会。小严也起哄道,白启书,行动吧,我支持你。他们的话让范海兰发窘,看看白启书,却带着笑。她想这人真是歹毒,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吗?她不由得怒火中烧,于是故意趾高气扬地说,我男朋友既要多金又要帅。韩晴两眼放光,问,有钱到什么程度?范海兰继续说,上不封顶,下吗,身家最少也得值个五百万吧!韩晴吓了一跳,说,我可没那么高要求,只要有房有车有修养有品位,像朱总这样就蛮好的。朱墨直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呵呵笑着。汽车在三环堵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绕上四环,还好风雨住了,四环也并不堵车。打开车窗,水花随着车轮飞起一道道弧形的波浪,唰啦啦叫着,隐没了。车内也恢复了平静,范海兰看看白启书,竟然在头枕后座闭目养神。她想,他也睡得着。他称不上帅,但也不难看,谈笑起来也自有风度。她心里打鼓,掂量着刚才的话是不是过头了。汽车没有往里开,害怕开进去却开不出来,停在了四环辅路。范海兰下车时没看清,结果一脚踩空,哎哟一声,两寸来的鞋跟掉了。她蹲下来,白启书赶紧下车扶住了她。朱墨直问要不要把她送回家,她拣起鞋跟说,不用了,没关系。朱墨直叮嘱白启书要把范海兰送回家,明天上班晚点也没关系。
范海兰高一脚低一脚地行走,右手拿着鞋跟。她埋怨道,什么质量啊,才买俩星期就坏了,明儿找他去。白启书笑道,谁让你臭美,穿这么高的跟儿,你个子又不矮,非要弄得像骆驼那么高大。她啐道,少说风凉话。停了一会儿,她又说,以后在别人面前,别说让人误会的话。他装傻道,我没说什么啊?她哼道,你别装,我知道你说的是假话,可别人都当真。他正色道,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假话,你应该理解,我这个人内向,只有人多的时候才敢说出真实想法,听上去像是开玩笑,其实比真话还真。她被绕了进来,不解道,没听说过这种内向。他说,很好理解,人多了即使愿望落空也不尴尬,只当是玩笑,不像只有两个人,玩笑开不起来,说什么都能当真,而其中肯定含着假话。她不说话了,差一点儿就被真真假假绕糊涂了。到小区门口时,她不让他跟进去了。他说好,又说,我跟你说句真话吧!啊?还没等她缓过神来,他便趴在了她耳边。说完,他朝她笑笑,给她留下远去的背影。是的,他说了那三个字,那三个最具欺骗性的汉字。她一时愣了,眼前一派朦胧。雨后的世界嘀嗒嘀嗒,像在睡梦中流泪。然而,却是欢喜的泪。贾素琳打电话嚷嚷着要范海兰请她吃饭,范海兰不明就里,贾素琳说,你跟白启书好了都不跟我说一声儿,请顿饭吃也应该吧,当初要不是我那么夸奖你,他怎么会对你用心呢!范海兰不屑道,跟你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再说了,我跟他根本没有的事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啥样儿的。贾素琳说,你真的一点儿都不喜欢他?范海兰说,你要是再提他我可要挂电话了。贾素琳正经起来,说,哪天有空来我这儿一趟吧,我有事儿跟你说。范海兰问,正事?贾素琳嗯了一声。挂掉电话,范海兰想旁人都认为她和白启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