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衍死死盯着陈安的脸,从眉梢到眼角,那双微微下垂、看起来圆钝憨厚的狗狗眼,挺直的鼻梁,水润丰厚的双唇,他的视线如此赤裸不加掩饰,好像在用x光扫描仔仔细细地分析陈安的五官结构,看得陈安都脊背发凉。
“你明天会过来找我对吧?”逢衍收回目光,委屈地低声问道。他的嗓音因为干渴变得沙哑,听着像在生锈的钝刀上粗粗刮过,夹杂着几分冰寒,“一定会来对吧?”
陈安哪听得出逢衍内心的百转千回,他只觉得主角是在胆怯撒娇,顿时心软得一塌糊涂:“嗯,对。”
“别骗我。”逢衍说,一双乌黑眼瞳在黑暗中亮得分明。
“呃……”陈安顿时有些愧疚,他也不想骗小朋友,但合格的路人甲守则第一条就是绝对不能干扰剧情,业绩不怎么样但工作勤勤恳恳的员工硬着头皮撒谎:“我不、不骗你。”
反正逢衍不会记得他的,没错。陈安努力安慰自己。
后续剧情发展一如系统所料,主角受救了逢衍,逢衍也忘掉了之前出现在仓库的陈安。
但是最后结局又失败了。
为什么?系统崩溃质问,反复检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但紧接着一连重开几十遍后,它也麻木了。
每次重开后,世界都会因数据错乱发生一些细微变化,这些变化理论上说是无伤大雅的,剧情会进行自我修正,所以系统没有在意。
陈安倒是有些疑惑,第一世他跟当花匠的爸爸明明是住在自己家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了住在逢家,又从佣人房搬进主宅,这辈子干脆就直接睡在逢衍隔壁了。他觉得奇怪,但作为一个路人甲,他脑袋愚钝,想不通的事情很快便忘了。
系统自己反复琢磨,觉得这个世界肯定有问题,它决定回主世界向主神申请重新检视修复这个世界的数据,但由于主世界事务繁杂,它这一去至少半个月才能回来。
系统对陈安耳提面命:“我走了之后,对世界的掌控会变弱,剧情线更容易错乱,你要帮我好好看着——”
陈安老老实实地点头。
“不,算了,你别管了,”系统旋即又改了主意,“你就做好路人甲的本分,离主角远点就行了!”
***
好好当个路人甲有什么难的。陈安很轻松地想,他都干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没想到这两周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噩梦。
***
陈安在草坪上修剪灌木丛时,恰好撞见逢衍。当初那个小可怜已经长成了气度不凡的俊美青年,他穿着剪裁合宜的鼠灰色三件套,走过去时连西装下摆划出的弧度都锋利华贵。
陈安摘下园艺手套擦了擦汗,例行公事地跟他的雇主打招呼:“逢——”
话没出口就被逢衍变幻莫测的神色吓得咽了回去。
他停下脚步,直勾勾地盯着陈安。他本来瞳色就比常人深,凝住视线时更显得阴沉沉的,宛如一把冰冷的刀,在仔细打量过后精准切开陈安的皮肤。
他向陈安走过来,似乎想伸出手,却又收了回去。
“陈安……是吗?”
逢衍说得很慢,好像每个字他都在舌尖上反复地、咬牙切齿地碾磨咬碎过无数遍,然后把这个名字混着陈安的血肉一起贪婪地吞进胃里。
陈安吓呆了,草食动物的本能叫他赶紧逃跑,跑不了就快点装死,但被逢衍的目光死死钉住,他手脚都僵直了:“啊……嗯,是,是的。”
“好,”逢衍神色依然冰冷,却缓慢扯出了一个轻柔的、愉悦的微笑,“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主角攻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算陈安脑袋再迟钝,他也觉出点不对劲了,但系统走了,他也没处去问,只能惴惴不安地自我反思。
好在后来什么都没发生,他刻意躲了逢衍两天,逢衍也没来找他——这是理所当然的,主角攻怎么可能记住他一个路人甲呢?
陈安松了口气,觉得是自己神经太紧张了。
***
陈安最近总是丢东西。
先是一件他经常穿的t恤,然后是洗到发白的工字背心,还有几条内裤——到此为止陈安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把衣服塞到了哪个角落里,又或者风太大把他晾在外面的衣服刮走了,结果有天他扔在浴室还没洗的内裤也消失了。
陈安有些惊慌,更多的是自己一个身强体壮的大男人竟然会被骚扰的荒唐感。他不知道该向谁求助,又该如何开口,索性自己忍了下来,把房间门和柜子门都加了新锁。
但是没用,他的隐忍助长了对方的嚣张气焰,某一天起,陈安不再丢东西,而是开始多出东西。
他原本全是廉价旧棉t的衣柜被崭新的衣服替代,一看就价格不菲的衬衣,甚至夹着轻薄的、低俗的情趣内衣,那种遮不住三点的薄纱陈安看一眼就红着脸扔掉了。
然后他的桌子上出现了很多照片,有些看起来是偷拍的,有些是监控画面的截图,主人公全都是他。每张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