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力忍下怒火的帝渚蹙眉，声调还算四平八稳的回答道：“这是皇上的家事，为人臣子不敢僭越，也无权过问。”
今日休沐并未上朝，她才是有空在帝渺哪里待了整日，但皇帝却偏偏挑着时辰叫了心腹太监来找她，说是有事相商。
帝渚再睁开眼时，明眼通彻，犀利明亮。
果然那个香有问题。
皇帝到底想干什么？
“……皇上说笑了，君臣礼仪差不得，自古如此怎能违反？至于姐弟情分……骨肉血缘不能斩裂，只是个表面称呼罢了，皇上何必介意。”
帝渚微微垂眼，眼底精光一片，无水无波的像是看不透的深渊黑夜。
凝眼看向角落青烟袅袅的香炉后眼光诈然一棱，那香绝对有问题。
她复是偏头看向前方，敬声问道：“皇上，特意叫臣来是有何要事商议？”
得妹如此，实在不知是幸不幸。
果然短短半刻之后她混乱的脑仁已是清晰大半，心口淤积的窒感也在慢慢流动。
承乾殿，燃香袅袅，氤氲袭人。
“哦，当真吗？”笑意越发高昂。
敢情她是无辜受了牵连，所以被心有怨恼的皇上逮过来一顿诉苦了是嘛？！
偏来的地点是皇帝寝宫，怎不叫她诧异之余又心生警戒。
那时与郑国公所说之话，句句字字都犹在耳边，敲人心房。
帝渚一时无语，就为了这事，至于向她熏宫廷专门逼人招供的秘药迷香么！？
接过宫婢小心递来的一杯香茗，帝渚顺势浅浅抿了一口，清淡茶香伴着点点涩味勾缠舌尖，一口下肚犹有余韵，令人回味，正好略略安抚了躁动的心房。
不知因为那魅人心神的燃香缘故还是什么，她闻着那股甜腻馥郁的香味闻的越久，越是心口火燥不定。
“皇上勿要在意，官员们只是多思多虑了一些罢了，总归是为皇上好的，大不了事后好生同他们解释开导一番
每说一句话帝渚都觉有些艰难出口，死死压制住喉咙管顷刻会汹涌滚出的话语，就好像一座随时处于崩溃阶段的决堤水坝，非是咬紧牙关方能止住洪水奔泻。
闻言，幕后的笑声愈发浓深，不仅有古怪的深意，更有不屑一顾的嘲讽。
“朕依稀还记得年幼时皇姐对朕还是会偶尔笑一笑，亲昵的唤朕四弟，怎的现在就这般冷漠的只喊皇上了呢？”
没见他每日在百官之中游转有余不说，还把她气的都快呕血也不敢痛斥一句么！
“近日百官们都纷纷上奏希望朕广开后宫，纳妃择后，为后代绵延子嗣，皇姐觉得呢？”
单手撑着都有些昏昏然的脑子，帝渚甩了甩头想保持着清醒，余光悄然投向从她进殿后就紧闭的宫门，而整座寝殿不知何时唯剩了她们两人。
“皇姐，朕与你虽有君臣之分，但血缘情分深刻与骨，怎的除了要事，别的朕就不能寻皇姐说一说，聊聊家常了？”
这是防敌还是套话呢？就没受过这个窝囊气的帝气的袖下的双手握拳！
“……”
这是哪个嘴碎的无胆蠢货说的？你哪只眼睛看到了他听信了宦官媚言，快被架空王权的征兆了？
“可大臣们私下皆说朕迷恋声色，逆倒阴阳，责怪朕败坏祖宗名德，违背朝纲，更听信小人宦官的媚言祸主，迟早要被架空王权呢。”
最后一声嗯稍稍提高，听起来竟是有几分怪异之感，甚至听着有点勾人心祸的妖媚，低低柔柔，都有点不像是皇帝的声音。
她倒是要看看，这皇帝到底想从她嘴里问出什么话来。
此时此刻，帝渚甚想把说过这些话的人通通抓来一顿胖揍，再丢去军营给将士们当沙包锤炼，省的每日无事呻吟，多生事端。
“当真，臣怎敢骗皇上。”帝渚使劲闭了闭眼，一边说着这话一边不动声色的从内调息，闭紧鼻腔止住呼吸。
层层纱幕后传来一道响亮温吞的笑声，轻轻袅袅，起转轻柔，不见人影，只听郎笑。
对，烦躁，莫名的烦躁，最令她心疑烦躁的就是从她入了这宫殿后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只躲在重重纱幕后与她笑声说语的皇帝。
如释重负，忽又打心底的同情起那大将军来。
那能气得她呕血的声音还在絮絮叨叨，放低了调子，软声的能蛊惑人心，催促道：“皇姐觉得呢嗯？”
她并未再直视前方，而是依旧端起了旁边的香茶又抿了一口，装作熏的头昏必须靠喝茶维持清醒的样子。
“果然，皇姐真真无趣，无论是当外当内都对朕冷淡的很。”
幕后传来的嗓音依旧款款动听，却又有几分难掩的神伤失望，倒像是他真的颇为惋惜了两人当年的姐弟情分如今却淡薄的很。
“怎会……只是皇上命人来时急迫，臣才以为是有重事，”帝渚干干扯了扯嘴角，莫名的觉得心甘烦躁。
闻言，帝渚手里的茶杯一颤，垂下的眼眸怒火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