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许久过后,杜誉不置可否,放下书探身向前,轻轻揉了一把赵捷的头发:“你才几岁?满口都是这些话,酸不酸?”
“我二十三了,还有半年就二十四。”赵捷反驳道:“你是嫌我太年轻、太幼稚了吗?你不要小瞧我,我能改。你要是喜欢成熟的,我可以努力学着成熟起来,哪怕这很难。”
杜誉盯着他:“你何苦呢?”
“我喜欢你,真的。”赵捷有些着急,他指着自己胸口心脏的位置,一字一句地说:“杜誉,我想跟你在一块儿,长长久久地在一块儿。”
“为什么?”
“你身边的人本来就不多,能真正靠近你、给你温暖、跟你交心的更是少之又少。如果你需要这样的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杜誉忽而笑了。
他拍了一下自己身边的位置,轻声说:“小孩,过来。”
赵捷不明所以,缓步走上前去,又在对方的示意下坐到一边。没等他询问,杜誉的吻就送了上来。
后者方才喝了温热的茶水,唇齿间泛着丝丝的苦涩与清甜。
这是赵捷这辈子的第一个吻,他从不知道原来亲吻竟是如此美妙的一件事。
他本能地闭上眼,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杜誉的身影,是每每他站在舞台侧面,看到的杜誉在台上的样子。
赵捷情难自抑,伸手搂住对方的背脊,从腰际一直向上抚摸,掠过凸出的肩胛骨,一直来到温热的后脖颈。
再往上,便是发丝。
银白色的头发在黑发里参差零落,赵捷不用睁眼,就能想象到其中的光景。
他一时情动,把人搂得更紧了。
杜誉最近忙于年末的演出,将近一个月没去理发店剪头发,此时他的头发比平素稍长了一些。
赵捷的手指穿行于其中,指尖传来温热而柔软的触感,这让他觉得自己宛如脱离了地心引力的控制,rou身与灵魂一起飘了起来。
从大气层到渺远的太空,再到深不可见的茫茫前世与转生。
他好像化作了一缕轻烟,又散作云翳,随着夕阳斜照、耀眼霞光,铺满了朦胧的暮色。
他的手无力地滑了下去,落过杜誉平整的肩头与结实的手臂。毛衣很单薄,料子很舒服,被杜誉打理得干净又整齐。
杜誉对自己的穿着毫不在意,穿得往往极为简单,但他从未以邋遢的面目示人。赵捷后来听老齐说,哪怕是在最落魄的时候,杜誉的上衣和裤子都打了补丁,但从没见他衣服脏过。
赵捷以前曾觉得杜誉和杜心苓并不相像,由此他才知道,这两个人原是一样的体面又傲气。
“小师叔。”亲吻的间隙,赵捷喃喃唤道。
“别叫师叔。”杜誉皱起眉,在这样亲近的时候,他并不喜欢这个称呼:“我没有名字吗?”
赵捷这会儿意乱情迷脑子短路,愣是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杜誉。”
被唤这人笑了,缓缓松开了赵捷。
“年轻就是好啊,天不怕地不怕的,做事肆无忌惮。”赵捷还在满怀欣喜地回味方才的吻,杜誉却已经开始打量他:“你就知道你喜欢我、想和我在一块儿。假如我答应了你,然后呢?”
“然后?”赵捷的脑子仍处在混沌之中:“什么然后?”
“以后怎么办?”杜誉依然轻松自得,伸手指了一下桌上的袋子:“别的暂且不说,我这边没什么牵挂,可你不一样,你要怎么面对生养你的父母?”
这句话宛如一道惊雷,硬生生逼醒了前一秒还沉浸在爱情美梦中的年轻人。
赵捷想:老齐说得对,他三十好几的人了,我玩不过他。
看到赵捷的表情,杜誉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他笑得愈发开怀,仿佛对这一切早已了然于胸:“行啦,回去仔细想想吧。你活在这个世界上,很多时候不能任性。”
明摆着是要对方知难而退。
然而赵捷再一次抓住了他的手。
杜誉并没有把手抽出来,尽管这对他来说再容易不过。他淡淡地说:“小赵,你考虑清楚后果了没有?”
“当然。”
杜誉不信:“你怎么考虑的?说来听听。”
赵捷满脑子只有当初老齐对他说过的一句话,他重复道:“受辱受挫都在后头。”
“值得吗?”杜誉问。
“什么?”赵捷一时迷茫。
“你说你想让我跟你在一块儿、给你幸福。为了这个你要受辱受挫,你当真觉得值得、觉得划算?”杜誉解释说。
说来奇怪,此时的赵捷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稚气未脱的青年人,但他却笃定地觉得这就是他要的关于生活的幸福。
人若是想得到什么,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这个道理他明白。
“值。但是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你大概都不会信,而且我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机会用行动证明我说的话。倘若你怀疑我、不信我,合理合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