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内置一张可供二人休息的床榻, 床榻两侧,除了两列可以放置器物的檀香木柜之外, 还有铺着?薄垫的软皮长椅。
马车中间还摆着?可供三至四人围坐的茶几, 茶几中央摆着?一个?熏炉,袅袅青烟随着?从?炉顶直上, 将馨香漫洒在整辆马车中。
徐燕芝在当夜就醒了, 模糊的视线汇聚在不远处的柜上的莲花纹样?的宝瓶上, 鼻头一动,淡雅的香气随之灌入鼻腔,她记得这个?味道, 是崔决喜欢的。
她的面?色微微一滞, 这才将目光投向盘坐在茶几旁的崔决。
再上乘的马车,在行?驶中也免不了簸动, 茶几上的烛火轻荡,为崔决白皙的面?庞染上一层昏黄, 崔决还未发觉她已经睁眼, 指腹正压着?茶几上的书籍,他?在看书时, 连周身的氛围也沁上几分妙不可言的清雅卓然, 总会让人不舍打破。
“恁……”
徐燕芝就是那种打破雅静气氛的第一人, 她指着?崔决,一开口就想骂他?。
可惜她喉咙发干, 说话时就像是有火在烧她的嗓子一般。
“你醒了。”
崔决放下?手中的书籍,起身冲她走过来?。
她扒着?床沿,仍然不死心地伸手,想将他?那整洁无?垢的衣冠拽皱,想将他?的冠冕堂皇撕个?粉碎,可徐燕芝力不从?心,从?长安出来?后,几乎都是在马车上度过的,加之又受了刺激,身体?再如何康健也吃不消,她的指尖只堪堪触到了他?的衣襟,身子就向前一到,头朝下?栽下?去。
“三郎君,之前您说给表姑娘热的姜汤,我给您端过来?了!”
崔决对待下?属,称得上是亲和?,跟他?近密的下?属,素来?也不用时时刻刻守着?尊卑之礼,这也是让周围人都信服他?的缘由之一。
能文端着?一碗姜汤,撩起车帘,也没注意到里面?的情况,就将姜汤放在马车中央的茶几上,说道:“郎君,前面?就是汴京了,可要进城休息?”
说罢,他?感受到了崔决的身形十分僵硬,眼底闪过着?一丝疑惑,
待到看清时,能文脸一红,低下?头,“三郎君,是能武打扰了。”
从?未如此?飞速地落荒而逃。
能武经过郎君的马车时,看到能文正双手合十,虔诚着?祈祷着?什么。
“你怎么了?”
能文深沉地看了一眼能武,眼中的怜悯不知道是在同情谁,“能武,如果?哪一天郎君要因为你左脚先踏入院门把你踹出去,你千万不要怪哥哥。”
能武:?
能文继续祈祷,能武当然不会懂他?突兀地闯进三郎君的马车里,看到的那一幕是多么的,让他?面?红耳赤。
他?看到表姑娘伸手将三郎君的腰带……拽开了。
他?没料到,崔决自然也没料到这回事。
方才的徐燕芝,手指约莫是想找到一个?借力点,却不料死死地扣住了他?的腰带,整个?人向下?划着?,若不是他?赶紧将她抱住,不然的话她就要整个?人摔到地上去,光洁的脑门非要撞出个?大包不可。
虽然稍有失策,但好歹让她落到自己怀中了。
可他?身边的双生子总是分不清主次,也怪他?没怎么拘束过下?属。
崔决都不用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定?是误会了个?透彻。
不过,这并不是最?主要的,他?的手背覆上徐燕芝的脑门,滚烫,发热了。
他?的手掌收紧,让半晕半醒的徐燕芝哼唧了一声。
“若不是你偏要离开,也不至于受这么多苦吃。”
徐燕芝一下?子病倒了,自然不知道她的动作在能文心里,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可崔决这次出来?寻她,带上了护卫,带上了郎中,还有庖丁,就是没有一个?婢女。
他?们不能在路上拖太久,又绝不可能让其他?人近表姑娘的身。
那么就只剩他?自己来?照顾生着?病的徐燕芝了。
但崔决会,对照顾女郎这等事,知晓的少?之甚少?。
他?只知道要帮她灌药,还记得郎君说过的话,要多加一些被衾,让她发汗。
但徐燕芝病得糊涂,经常因为太苦,太热,不配合。
如此?,有何解法?
这是他?第一次向前世的自己求救。
许久未被回过的那位冷哼一声。
奇怪的是,他?们都是崔决,却在不同的经历下?产生了细微的偏差。
【你不如现在一头撞倒在榻上,把掌控权给我。】可爱班他?的声音懒洋洋地,带着?嫌弃与?显而易见的嘲讽,【你这样?,哪里是照顾她。】
“这次的事,你可有眉目?”崔决才不理他?的嘲讽,先将徐燕芝喝三口吐两口的汤药放在一旁,说起其他?事,“前世,难不成没发生这样?的事?她的离世,跟这次的事,会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