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思想正在逐渐发生一些奇妙的变化。
他见证到奴隶与劳工们解脱枷锁之后,所发出的欢呼,所爆发出来的动力,以及对于自由的渴望与开心,这让他突然心中有一股罪恶感。
神的羔羔说的没有错。
作为曾经的小奴隶主,自己或许本就是有罪的。
人与人之间是生来平等的吗,从出身到地位上来说都是不可能的,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而唯一平等的东西就只有生命。
亚伯兰正在思考哲学问题,而那个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亚伯兰先生。”
芬尼斯出现在这里,让亚伯兰有些奇怪。
自己和这位东方之主的学生,并不是特别的熟。
“我听说您是一位智者,曾经受到过老师的称赞,我有些事情,想要询问您。”
芬尼斯前来寻找亚伯兰。
有时候心理的压力必须要找一些关系不亲近的智者才能倾诉,甚至找到答案。
如果去告诉大羿,大羿一定会告诉妘载。
如果去告诉羔子,羔子一定会把这件事情传的满城皆知。
如果去告诉恩海杜阿娜,那结果和告诉大羿是没有区别的。
所以,思来想去,能帮助自己的,也只有这位来自乌尔的智者亚伯兰了,而且罗得和自己的关系还算不错。
亚伯兰听芬尼斯说完所遭遇到的选择,失笑了:
“你不去告诉东方之王,是害怕他会杀死阿图姆,或者把他绑在十字架上?”
“还是说,你觉得东方之王不会支持你的选择?”
芬尼斯:“不,老师的力量很强大,东方之民们,也是我所见过的最强的一批人,但是埃及太远了,如果老师一个人前去支持我,最后的结果也只是以暴力来让他们屈服罢了。”
“依靠老师是没有用的,埃及太远了而且我觉得,如果真的要在方尖碑前写下我的资格,那我就应该和对方来一次公平的竞争。”
亚伯兰:“你,想要法老的位置?”
芬尼斯:“我只是觉得,以我现在所学习到的智慧,能够把埃及变得更好一点。”
“但那些贵族与祭司,肯定不会让我如此轻易的进行改革的,我在恩海杜阿娜的神庙里,在那一课上就已经学到了这一点。”
亚伯兰:“啊,你的思想错误了。”
“你想要公正?可这种东西本就不存在的。你说了,埃及分裂为上下埃及已经很久了对吧,它们是为何而分裂的呢?”
“是因为尼罗河的水变成血,是因为地方的力量超过了法老的力量,对吗?”
芬尼斯点头,亚伯兰告诫道:
“就是这样了,当你的神灵与君主们,把民众分裂为上下埃及的时候,就不存在公平与公正了,他们只说自己会支持谁,却没有说他们为什么不去拯救民众,而去选择贵族们。”
“来吧,你听我说,我正在思考这种问题,你知道,我曾经想过,要创造出一位至高无上的神,来整合天下的民,这个想法到现在也没有变,但人的知识与智慧是不断增长的,所以我在天方的这段时间,经过书籍与文字的学习,又有了一些新的想法,正好与你的疑问相似。”
亚伯兰神色认真起来,严肃,脸上的皱纹愈发密集:
“奴隶们为法老修建巨大的陵墓,法老自豪的说出,人类惧怕时间而时间惧怕金字塔。”
“你觉得这是正确的吗?”
“金字塔又不是法老修的,是无数奴隶为他而修筑的,所以他又有什么资格来说这种话呢?”
“如果金字塔是法老自己参与过修筑的,他大可为此而自豪。”
芬尼斯听着,不断的点头。
这说的是对的。
亚伯兰:“恩海杜阿娜翻译的书籍,我看了许多,里面讨论到王与民之间相处的模式与制度,最早的王来自于民的推举,可王却以为自己生来就凌驾于民之上。”
“代入到我的闪族,我也是族人推举出来的族长,我这一次代替他们做了正确的选择,于是他们就尊奉我了,对我忠心,而我应当知晓,这一切不是来源于我,而是来源于更高处的人,是来源于我所作出的正确选择。”
“我是一个普通的人,高明之处在于判断,但我的后代不会这样想,等到闪族的人口遍布了整个美索不达米亚,那时候,人与人之间的亲缘就淡了,而我的直系血裔,会成为广大闪族人所尊奉的王,因为我的后人,他们会觉得,我是一位智者,拥有无与lun比的智慧,是神的使者,是被启示的人。”
“于是,他们也就坐上了高高的位置,不再去牧羊,哪怕是他们根本不会这一项技术。”
芬尼斯:“人们本就以效法前人的表现为傲。”
亚伯兰:“所以,如果你想要回到埃及,做出你想要做出的改变,那么你就要做好被人以各种手段引诱与杀死的准备,而你所能团结的,也绝不是这些高高在上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