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明帝慢条斯理酌一口酒:“朕不要你以为,朕只要朕以为。”
就差把“任性”俩字儿刻在脸上。
御史大夫扑通跪地,老?泪纵横:“陛下是想眼?睁睁看着?成百上千的将士葬身鱼腹吗?”
弘明帝不应,御史大夫也就这么固执地跪着?,场面一度陷入凝滞状态。
好好的万寿节宫宴,硬是上演了一出君臣对峙的大戏。
苏源坐于席间,专心剥橘子,对殿中的对话充耳不闻。
右手边,王一舟不知看了他多少眼?,还是没忍住:“承珩,你觉得重开海关可行吗?”
修长的手指捻下橘瓣上的白色丝络,苏源把橘瓣放进小碟中,神情专注且平和。
“王兄不是一直在研究造船技艺吗,船只能否在海里破浪前行,你还不清楚吗?”
轻描淡写的一句,却让王一舟表情变幻了数次。
他捏紧酒杯,难掩诧异:“承珩怎么知道的?”
苏源无声笑了笑:“我猜的。”
王一舟:“”我怀疑你在逗我。
就在这时,御史大夫身子一晃,软软晕厥过去。
弘明帝让人把他抬下去,还贴心地叫来太医为其诊治。
朝臣们嘴角疯狂抽搐,不知说什?么好。
这叫什?么?
打一棒子给一颗糖?!
王首辅看出弘明帝意志坚决,还想趁今日再?劝说一番。
——靖朝有个?规矩,万寿节这一日不得杀生?。
就算真触怒了弘明帝,也不至于尸首分家,顶多受点皮rou之苦。
对王首辅而言,家国安定在他心里排第一位。
他无论如何?也要让陛下收回成命。
没等他想好措辞,弘明帝已率先发话:“行了,海关一事?容后再?议。”
随后一挥手,舞姬乐师再?度出场。
在悦耳丝竹声中,舞姬排好队列,和着?乐声缓缓起舞。
弘明帝从盘子里揪了个?最大的葡萄,塞到?皇后手里,又?看向下面:“诸位爱卿不必拘谨,大口吃rou大口喝酒,今日不醉不归!”
众人:“”
您老?抛下一个?惊天巨雷,炸得咱们吱哇乱叫怀疑人生?,咱们哪还有心思吃好喝好。
不当场哭出来就算好的了。
碰上这么个?想一出是一出的顶头上司,真是叫人欲哭无泪。
王一舟在桌下戳了戳苏源,求知欲格外旺盛:“承珩,你是怎么猜到?的?”
苏源乜了眼?上首悠哉悠哉品酒的弘明帝,缓缓道来。
自?从入工部任职,除一开始王一舟带他熟悉环境,之后每次见面,总能看到?他浑身脏兮兮。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次次如此,苏源不免对王一舟的差事?产生?好奇。
可惜王一舟每日早出晚归,他也深谙少说多做的道理,暂且将疑窦封存心底。
直到?刚才,弘明帝提及工部的造船技艺。
上任数月,苏源可从没听?说工部有哪位同僚在研究造船技艺。
结合王一舟出自?匠人之家的身份,以及他身上的木屑还有泥点子,答案不言而喻。
王一舟听?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承珩洞察秋毫,为兄自?愧不如。”
苏源回了一杯,捻起个?橘瓣塞进嘴里。
王一舟似乎有些醉了,话变多不少:“承珩,你说陛下能成吗?”
苏源调整了下坐姿,扫过席间愁眉不展的大臣:“陛下乃一国之君,谁能置喙?”
这些反对的人只将目光放在一亩三分地上,对靖朝现?况心满意足,却忽略了一点——
靖朝幅员辽阔,资源富饶,周边小国并非没有觊觎之心,只因国力不够强盛,兵力无法与靖朝匹敌,才会作出臣服姿态。
若有朝一日靖朝式微,他们定会大军压境,以侵略者的姿态攻城略地。
侵占靖朝的土地,残害靖朝的百姓。
先帝只知挥霍放纵,勋贵世家只顾着?把好东西往自?己怀里扒拉,弘明帝登基后才有所缓和。
现?在的靖朝虽好,却远不如建国伊始,□□之后的三任皇帝在位时。
古往今来,一个?国家只有足够强大,从上到?下团结一致,才能避免外敌的觊觎和入侵。
这次的重开海关就是一次转机。
王一舟似懂非懂,不得不出言打断苏源的陈述:“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是转机难不成海的另一边还有什?么好东西?”
三年前,他临危受命,带领一群技艺Jing湛的匠人研究造船技艺。
虽有进展,船仍无法在海面上如履平地,坚固到?足以抵抗风浪。
陛下了解他们的研究进度,又?为何?这么急切地开放海关。
苏源轻唔一声,半开玩笑地说:“或许有类似天铃之类的好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