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杀的贱奴!短命鬼!短命鬼!敢伤老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敢伤老子!嗯?贱命一条!砍老子一刀还你一百刀!”
郁晚贴着一堵土墙平复心绪,她方才只看了一眼,便觉浑身毛骨悚然,凉气浸透肺腑。
转弯处的巷道里围了七八个官兵,其中一个左臂被划了道口子,正抡着佩刀狂暴地砍向地上躺着的人——他不久前定然是个人,可眼下已经血rou模糊得似一副剥皮削rou的骨架,满地都是他的残肢、rou块与碎布,黑与红混杂在一处,鲜血密密溅在墙面上,好似雨天一脚踩进水洼里溅起的泥水点子。
铁刀不做停歇地砍在人身上,发出“嗤”的水声,砸到骨头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咚”的动静,仿佛那不是血rou,而是什么不值钱的萝卜白菜。
空气里氤氲着腹腔被剖开散发出的腥臭,那官兵还在怒不可遏地辱骂,地上的人不知生死,但早已没了声响。
是那领头的黑衣人吗?郁晚不确定,她没看清那人的脸,因为他早已被剜了双眼,血淌了满面。
虐杀。连死亡都要被当做发泄和取悦的手段。
郁晚没停留多久便转身离开,粗布头巾包裹了大半张脸,身子佝偻着,行路畏畏缩缩,与这里的奴隶一般无异。
方圆五里的地界到处分布着官兵,但好在今日劫法场的人明显都是男儿身,他们见着郁晚,目光粗略扫过她,未多加留意。
待穿过一条巷道,出来便遥遥对上一列朝她所在方向行进的官兵,耳畔响起一道微不可察的破空声,郁晚耳尖轻动,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头埋得更低,姿态更为怯懦。
“喂!你!方才见着有人往这处来没有?”
打头的官兵叫住郁晚,话说和怒吼一般,将她吓得身上颤了几颤,没忍住往后退了几步,脸上苍白得似要哭出来。她抖着手朝前边转弯处一指,“方才瞅见有人往那处去,不知道是不是官爷要找的人。”
“追!”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郁晚指的方向奔袭过去,她连忙往旁侧让路,瑟瑟抖着将自己缩到最小。
待看不见人影,她面上的惧色瞬间收敛无踪,眼中一凛,四下巡视一番,点脚掠上墙垣,翻进一座坍塌的院落中。
土垒的屋子已垮塌得只剩地基和半堵墙,郁晚沉眼落在那墙上,未压着脚下的声响迈步过去。
对方也是练武的一把好手,自然知她意图,还未等郁晚走到近前便从墙后现身。
“你是什么人?”
郁晚脚下停顿住,与他对视一瞬,眼里迸出光亮。
是那领头的黑衣人!他还活着!
她心中欣喜,但面上压得平淡,对方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眉眼,反观她大剌剌暴露自己的长相,她有心让对方放松警惕,开门见山道:“你是奉聂氏的人?”
“你在找奉聂氏的人?”他面上露出惊诧的神色,自然猜想郁晚也是家族后人,可她的样貌全然不似有边北血统。
“是。”郁晚颔首,“我想问二十多年前奉聂氏私自将火药卖给十四州一事,你可知晓其中原委?”
对方突然神色狰狞,“你是什么人?问这事做什么?”
郁晚不答反问:“你们卖给了谁?”
对方不接话,目光凌厉地盯着她。
郁晚面上冷下来,哼笑一声,“方才我替你将人引开,你猜我能不能再将人引过来?”
“你!”
“你管我是谁?不过是问个买家,有必要这般遮遮掩掩?二十多年前就判定的案子,你们家族是边北的罪人,人人知晓你们的事迹,现在还嘴硬不承认?”
“奉聂不是罪人!”他咬牙切齿地低吼道,眼里激出血红。
郁晚穷追不舍,“你们卖给了谁?十四州的誉亲王?”
“你究竟是谁?”他目中波光微闪,忽然冒出个猜想,却又觉极为渺茫而无以下定论。
“我是谁无关紧要,你只需答是与不是。你们边北的党派纷争我无心介入,哪方都不站,但如若你能帮我,我可助你一臂之力。”
对方眉骨高抬,这女子竟然当真是十四州的人!如今被迫生活在边北的十四州人都回不去,她又是如何前来?
他思忖几息,喉间动了动,沉声道:“确实卖给了誉亲王。”
意料之中,可听奉聂氏后人亲口说出,郁晚还是攥紧了拳头,“你可有何证据?”
对方摇头,“我家只是旁系,与主家并不亲近。”
郁晚的心重重沉下,面色变得寡淡,她轻叹一声气,说到做到地开口:“我帮你将人引开。”
郁晚穿上那黑衣人的夜行衣在城中绕了半个时辰,几近所有搜寻的官兵都让她引过去,若是做到这般那人还是逃脱不掉,只能怪他命中有此劫。
回到土砖屋时天已全暗,因着正值严冬,屋子里生着暖烘烘的柴火,阿幺正用两根木棍夹着块干粮饼子在火上烤。
这处的奴隶可去地主家做工,薪酬低得只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