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弛心情很糟糕,他宁愿加一晚上的班,也好过坐在这里当个愣头愣脑的木头桩子。两个女人倒是相谈甚欢,越发依依不舍。廖静建议胡可雯在县城的旅馆休息一晚。胡可雯则坚持要回外省的家。“没有机票了吧?”“可能有高铁票,或者还有大巴。”总之她一分钟也不愿意在这个地方多待。而刚才廖静到的时候,胡可雯就悄悄地把张弛的外套脱了下来,这会她站起来,身上衣服单薄的可怜,张弛有点替她难受——他明白她的心思,但是故意对其视若不见。他把廖静拦住了,“打车送你去高铁站?”他问胡可雯,“你穿我的衣服吧,注意保暖。”
廖静到了之后,三人间的气氛反而活跃了一点。两个女人客气地进行了谈话,交流了彼此的工作、学习,以及小县城和国外的日常生活,“哪里的化妆品便宜”、“大学有哪些趣事”之类的。话题颇为分散,但彼此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张弛这唯一的男人自始至终都游离于这场谈话之外,并感到这顿饭味同嚼蜡。他脑子里冒出来一个念头,禁止过洋节的确是个英明的决定,唯一的遗憾是它没能在全国强制实施,落实到每个男人和跟女人身上。
张弛刚才在和廖静打电话时,告诉了她自己在和胡可雯见面,廖静开玩笑地说:圣诞夜见前女友,是不是有点不合适?随即很坚定地表示要她也要来为胡可雯接风。“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跟你相爱六年的女孩是什么样子。”张弛有点后悔自己的诚实,他很无奈地跟胡可雯说,没关系,“她一会也就到了。”
他漫无目的的视线撞到了窦方。
“才一年多,是不是太快了?”
张弛很平静,“没开玩笑。”
胡可雯不耐烦地点头,“服务员,买单。”
胡可雯仿佛被一桶冷水从头上浇下来,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期待和暗喜都显得无比可笑。这个美好的日子她本该和朋友在加勒比海滩上沐浴阳光,或是坐着狗拉的雪橇在北欧看极光。而她为了这个男人风尘仆仆地奔波了两天,以为对方和自己一样,会为这段感情的失而复得而欣喜落泪。
窦方两手交叠在背后,懒洋洋地靠在前台的柜台上,也在冲他笑。她的笑里带了点嘲笑的意思。显然她已经在旁边看了好一会热闹,并且对于张弛的窘境深感同情。多少男人做梦都想穿越回古代当皇帝,享有三宫六院,左拥右抱,换做这个家伙去,后宫的娘娘们估计得夜夜在枕头上流眼泪,不给他十七八顶绿帽戴,都说不过去吧?有人在喊买单,窦方对张弛做个鬼脸,踩着高跟鞋跑了。
这让胡可雯越发失望。她扭头朝左右看,叫服务员,“这里暖气是不是不好使?”
“一年多了,也不算快。”男人仍是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
“我没有打扰你们俩今晚的约会吧?”胡可雯勉强笑着说。
张弛拿起杯子喝水,不禁又瞥了她一眼。
张弛看她一眼,“对。”没多做解释,拿起筷子吃饭。
服务员说,暖气已经开到最大了,并且靠里面的位子都已经被人占了。张弛说,你披着我的外套吧。他里头是一件黑色的薄毛衣,看上去也不怎么暖和。胡可雯被冻僵的脸上有了点温暖的感觉,她披上张弛的外套后,心里盘算起复合的计划。她此刻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鲁莽,感情在短暂的破裂后,想要恢复如初,仍需要一段适应的过程。当然她也非常自信,她和张弛很快便会复合,并且较之曾经爱得更加深沉坚定,不论这世间多少男女故事最终以令人失望的方式结局,他们两人之间所拥有的感情极其独特,时间和空间绝不会对其造成任何阻碍。
今天餐厅打烊晚,过了八点,窦方来换晚班。为了迎合节日气氛,她的旗袍又换成了红色,头发剪短了,挑染成酒红色,乱糟糟的刘海,整个人主打的就是喜气。这让张弛又想到了一些游戏和动漫形象,比如生化危机里的艾达·王,或是银魂里的夜兔神乐(成人版的)。总之她和周围的人都格格不入。如前所说:这两个月来,窦方在张弛脑海中本已经褪色到形象模糊,而此刻这种艳丽的红色就格外触目惊心,有种爆炸性的视觉效果。
不是觉得,我这人有点疯?”
张弛笑了笑,没有接话。
窦方立即走了过来,把账单摆在桌上,看看胡可雯,又看看廖静。这时廖静尚不知道自己在窦方嘴里是个无聊透顶的“老女人”,她颇为惊讶地认出了窦方,“你在这里上班吗?”窦方把账单点了点,“你们谁买单啊?”胡可雯和张弛都把银行卡拿了出来,可以想见,胡可雯和廖静又为谁来买单而发生了争执。窦方眼尖手快,把胡可雯的卡抓在手里,“等着啊。”她一扭身,噔噔蹬地
胡可雯愣愣地看他一会,“你真的有女朋友了,不开玩笑吧?”
“我接个电话。”张弛看了一眼手机。胡可雯点头,见他走到一旁,在正对着海的那扇落地玻璃前打电话。胡可雯注视着他,她觉得他一点也没有变,她不禁想起了更多甜蜜的往事。他走回来时,她对他微微地一笑,用一种表面若无其事,其实带着试探的语气,“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