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马关位于凉州与代州之间, 是一座险隘,也是一座大城,关?内百姓十数万, 守军三?千,乃大旻腹地边上的最后一道门槛。
此时这道门槛正在被北狄大军迅速侵蚀, 轰然?坍塌也不过是迟早之事。
拒马关守备胡先令与袁崇光虽不是故交,可却有着相同的秉性,此时已经有了临阵脱逃的惧意。
卫擎苍和孟元宸带着数千颗火雷,及时增援,轰鸣声如?雨点般落下,在刀兵铁马间炸开了花。
可那些北狄蛮子却像是杀红了眼的野兽一般,悍不畏死, 仍旧不要命地往前冲。
焊着钢条的厚重城门被巨木撞得震天响,横搭竖架的攀云梯上,陆续有握着弯刀的北狄人登上城楼, 与大旻兵士战在一处。
不过短短数月,韩瞻鼎便在血与火中历练出了一身的杀伐之气,短柄陌刀使得又狠又准,刀刀见血, 凌厉无比。
胡先令瘸着一条腿,凑到韩瞻鼎身边,试图劝说道:“公子,城中百姓已尽数撤走,北狄大军人多势众,若是苦战坚守, 我等怕是都要命丧于此,胡某出身卑微, 死不足惜,可公子乃天潢贵胄,又正值大好年?华……”
韩瞻鼎抬手砍掉一名北狄人的头颅,笑得气定神闲道:“胡守备,你抬眼望一望拒马关?内,那坦途平地上,你觉着自个的两条腿能跑得过北狄铁骑?若没有这?高?墙城楼作?为屏障依托,咱们估计只会死得更快,你此时想?退,晚了!”
胡先令回头望了一眼坦坦荡荡,毫无遮掩的拒马关?腹地,欲哭无泪道:“公子,您怎么不早说啊!”
孟元宸往城楼下扔了两颗火雷,抬手拍了拍胡先令的肩膀,坏心眼道:“公子要是早说了,胡守备您还有心思?守城?怕是早就跑了吧。”
胡先令气得险些给孟元宸兜脸来上一拳,可却又被他那沾着血的罗刹芙蓉面?给镇住了,拳头捏得生疼,迟迟没能下得了手。
这?一个个不怕死的生瓜蛋子,当真是不拿自个的命当一回事!
胡先令有些心想?要逃离,可想?着父母妻儿,到底还是不敢,今日若只自己活着,燕王幼子却战死了,他胡氏一族将来怕是也要被燕王清算!
胡先令赤红着眼,望着如?浪chao一般的北狄大军,视死如?归般喊道:“儿郎们!今日随我杀敌报国?,待来日青史留名,不愧祖宗先烈!”
韩瞻鼎与孟元宸等人顿时对胡先令刮目相看,果?然?是泥人也有三?分血性,关?键时候还是得拿刀架在其?脖子上逼他一逼。
胡先令年?过不惑,体态圆润,早不复当年?勇猛,此时竟也热血沸腾起来,只觉着马革裹尸也不过如?此,即便是死了,他也要死得光彩。
可就在此时,拒马关?内浩浩荡荡涌来一道墨色浪chao,声势滔天的喊杀声扑面?而来。
胡先令睁大眼睛,瞧着迎风招展的玄底五爪金龙旗,磕磕巴巴道:“那、那,那是?”
韩瞻鼎如?释重负,纵身跃上城楼,振臂高?呼道:“援军到!开城门,杀!”
林岁午长矛横扫:“杀!”
披着重甲的骑兵飞跃出城门,以逸待劳,似摧枯拉朽一般破开了北狄战阵。
韩瞻鼎立在城头,半大的少年?挺拔如?松,瞧着打头的那个重骑营将领,恨恨道:“又让韩老二抢了风头!”
胡先令累得瘫在了城楼石阶上,直到北狄人退去时,他仍旧有些不可置信,自己竟然?还活着。
燕王穿着一身明光铠甲,器宇轩昂,壮志凌云。
韩瞻鼎下楼来迎时,被自家父王热情地搭肩拍背,声音洪亮又自豪道:“好小子,两拦三?截,凭着数千人马,竟硬生生地将北狄大军给拒在了代?州门户之外,不愧是本王的麒麟儿!好本事,好胆气!哈哈哈!”
林晔亭附和?夸赞道:“三?公子年?纪轻轻,却智谋无双,实在令人佩服!”
耿老将军与霍长青等人也纷纷附和?道:“以少克多,三?公子较之冠军侯,也不遑多让啊!”
“虎父无犬子,恭喜王爷!”
韩瞻鼎扯了扯嘴角,想?要跟着笑,却又实在笑不出来。
燕王见此心疼不已,摆手让韩瞻鼎等人下去歇息,扭头与林晔亭等人商量着接下来的作?战计划。
玄甲军这?回可谓是倾巢而出,就连赵拙言这?个不会半点武艺的军师,也跟着大军出了云霄径道。
临川府乃幽、代?二州之交界,如?今由赵拙言亲自坐镇。
林岁晓和?耿培延原本还觉得自己于政务上颇有建树,可等到被赵拙言接手后,才终于见识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万年?狐狸,那心眼子多得似繁星一般,笑眯眯地算计得人骨头渣子都不剩。
昔日不过临川一府的世家豪强,便让林岁晓等人焦头烂额。
可赵拙言不过是带着十来名护卫,驾着马车转了一圈,竟然?就将幽、代?二州的大小势力都给敲打了一遍,服服帖帖,争先来投,哪里敢有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