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拂袖抚在?膝头?,一晌吩咐宫娥另外呈具一套膳具,一晌吩咐内侍,淡声道:“让少卿进?来罢。”
温廷安感觉自己很久没有见到赵珩之了,数月不见,男子面容上的轮廓,更显冷峻,五官也硬朗冷锐不少,一行一止之间,衬出了隶属于帝王家的金贵风仪。
赵珩之朝着?温廷安招了招手,让她免礼,坐在?他身边的位置,道:“先陪朕共膳,再且议事。”
男人的口吻,同经年一般,带着?一份上位者的威严,气势不怒而威。
搁放于畴昔,温廷安可不会应答。
但现在?,她的身心成熟了许多,在?前后两桩大案之中,她沉淀了不少阅历和经历,在?应对赵珩之的时候,她便是能?够做到从容自若了。
温廷舜领命称是,道:“好,那微臣恭敬不如从命了。”
言讫,她便是撩了一下官袍,磊落大方地行至帝君近前,先温谨地告了一礼,再是端坐于戗金填漆的长案近前,不疾不徐地动了玉箸。
空气之中,弥散着?一阵好闻的龙涎香,是赵珩之身上的气息。
温廷安感受到帝王注视而来的视线,薄凉的温度泛散着?一丝微灼,她抿了抿薄唇,目色回望,淡声问道:“圣上今番召微臣前来,是有何要事嘱托?”
赵珩之道:“温廷舜能?够镇守住漠北,平反藩王之乱,他班师回朝之日,便是你温家崛起昭雪之时。”
温廷安的浓睫,在?微晃的烛火之中,轻轻地震荡了一下。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赵珩之方才是对她做出了一个承诺。
这与寻常那一个刻薄、矜冷、峻肃的帝王形象,有一些?不太契合。
在?橘橙色宫灯的覆照之下,柔和纤薄的光色,俨如一枝细密的工笔,以白描的笔法,质朴地描摹着?男子的轮廓线条,将他原本冷硬的面庞,渲染得?格外柔和。
温廷安心中即刻覆落上了一片暖流,定了定神,道:“温家已然连破两桩公案,圣上为何不就此两桩公案,为温家伸冤昭雪?”
赵珩之修长玉润的手,在?膳案轻拢慢捻地叩敲着?,奏出了一阵颇有节律的动响。
空气有一瞬的沉滞。
帝君没有说话。
温廷安也没有继续追问。
在?帝君没有做出进?一步解答的时候,她并不追溯。
两人虽说此前有些?纠葛和羁绊,但在?皇廷之上,该有的礼数还是必须得?要有的。
过了好一会儿,赵珩之的嗓音,仿佛从云端之上漂泊下来。
温廷安听?见他说:“温卿可还记得?,此前崇国?公府是因为什?么罪咎,而落了个满门?抄封的境地?”
历经赵珩之这般一提点?,温廷安便是记起来了。
想当初,温家之所?以落了个满门?抄封的局面,便是因为,温善晋与吕氏将大晋的太子,收留在?了府邸里,隐姓埋名,任其卧薪尝胆。
这种事,最是为帝王所?忌惮。
当是时,温善晋便是先发制人,给温廷安说,让她主动抄封崇国?公府,算是一出计功补过。
温廷舜被发配至边关了。
他是当年的榜眼,武科头?筹,分?配官秩的话,至少从五品起步,但那一年,他被迫离京,发配边疆。
朝中诸多百官宰执,尤其是一些?惜才的阁老,纷纷替他叹惋。
思绪逐渐回拢,温廷安蓦觉这一桩事体,格外久远,哪怕它虽然只过去了一年。
温廷安道:“圣上是想要等到温廷舜班师回朝,唯有正了他的名声,温家的伸冤昭雪,才能?名正言顺,是也不是?”
赵珩之点?了点?首,澹泊地嗯了一声。
了解了帝王的所?思所?想,温廷安也就安了心,暂且舒下了一口气。
膳毕,温廷安本是要告退的,赵珩之道:“陪朕去东宫听?政。”
听?政的本质是,听?一些?朝官述职,并为赵珩之批阅一些?繁冗的奏折。
搁放在?前世,就像是陪大领导开会,以及代为签署合同文件。
温廷安也没推拒,与帝君,从乾清宫行至御书房的路上,借着?宫道淋漓的灯火,她依稀看清了赵珩之的面容。
方才用膳时,没有仔细看,在?目下的光景里,她能?够看清楚男子面容上的惫色,乏意极是浓重。
许是觉察到了温廷安的注视,跟随在?赵珩之左右的鱼公公,多了一嘴:“近来乃属多事之秋,北地闹了荒灾,这还不止,藩王谋反,西?戎和大金率军犯禁,漠北战事频发,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局势算是民不聊生,诸多知府知县的折子和奏疏,暴雨一般的往里送,圣上已然连续数夜不曾合过眼了。”
赵珩之淡淡地咳了一声。
鱼公公旋即感受到了来自帝王的威严,登时噤声,不复言语。
温廷安听?罢,面露一丝忧惘之色,转眸望向了赵珩之,赵珩之道:“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