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是为何而要她?
苏栖禾垂眸思忖,脑内回想着抄写过的文章,朝堂之上的暗涌。
其实秦王殿下把自己的情绪和谋求掩藏得极深,能骗过包括当今圣上在内的世人。
但不知为何,她总能从他的字里行间感受出来。
就像中秋当晚,她凭着心中感觉,就能猜出他的九道灯谜一样。
思绪一凝,女孩缓缓抬起眼睛。
王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对视之中,她第一次看清了他黑如墨玉的瞳孔。
苏栖禾立在王府大厅的正中央,深吸一口气,而后在众人震惊的视线里,飘然下拜。
“禀秦王殿下,平凉郡王呈给皇上的那首《青玉案》实是臣女所作,不知为何被他所盗用。”
“臣女愿意提供原稿并当面指证,只求殿下能还臣女一个公道。”
一片沉寂,所有人都瞪大了眼,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其实苏栖禾也是在赌。
不是赌江寻澈对她的态度,而是赌他眼中有一条自己的前路,而朱兴是路上需要扫除的障碍之一。
请他赴宴绝不是为了拉近关系,只是为后面的出手搅局做铺垫。
而她自己,碰巧就是一个活生生的、能给平凉郡王找些麻烦的把柄。
他可以利用这个把柄,治平凉郡王的罪。
这是苏栖禾第一次发觉自己的“用途”。
也是她第一次用行动向秦王殿下证明,她能察觉到他的野心,并愿意为之而努力,甚至牺牲。
江寻澈从桌边站起来,几步走到她身前,指尖轻轻擦过少女娇嫩的皮肤,环住下颌,抬起了她的脸庞。
他的声音清冽而低沉,落在她耳边:
“如你所愿。”
第4章 滴血
◎她很疼。◎
“既然是要上公堂去告状,抛头露面,打扮一定要拿得出手,不能给秦王府丢人。”
李嬷嬷围着打扮齐整的苏栖禾转了两圈,好似还是有点不满意,手拎一截水色缎带,环在她的腰上,使劲一勒。
如此一来,本就纤细的腰肢显得更加袅娜。
可束缚得太紧了,她甚至有点呼吸不畅,但依旧咬牙忍着。
最后还是嬷嬷自己看出她脸色发白,赶紧将腰带松了松,口中嘟囔:
“我说你这姑娘,怎么不会喊疼呢?你不说难受,我怎么知道要勒到什么程度?”
苏栖禾眉眼一弯,脸上还没恢复血色,却微微笑着:“没事,我觉得还好。多谢嬷嬷了。”
现在全府上下的丫鬟仆役都知道,新来的苏姑娘喜欢逢人便道谢。
秦王府本来随了王爷本人的气质,沉郁冷然,难以接近。现在却添了一张温温婉婉的笑靥,说话诚挚而柔润。
如同温和不刺眼的初春暖阳,在冰窖似的府邸里格外动人。
于是这两日,就连最不苟言笑的管家,那常年皱着的眉头都舒缓了不少。
李嬷嬷终于对少女的衣着挑不出毛病了,又看她头上全无首饰,便找来一支珊瑚色的步摇,戴在发间。
“这下才勉强像个出门的样子,好在你本来就长得好,打扮起来也不费事。”
“就在这儿等王爷过来吧,殿下他应该也能满意的。”
“等王爷过来看你”这种话,苏栖禾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了,可落在耳朵里,依旧能掀起一场无声的惊涛骇浪。
她心里一凛,浅涂过胭脂的脸蛋倏地透出点赧然的淡红来,睫毛忽闪,正微微咬住嘴唇,又刚巧听见脚步声从正殿那边传过来。
下意识屏住呼吸,回过头,却是江寻澈身边的随侍,南风。
“苏姑娘,我奉殿下吩咐,来讲一下待会儿的流程。”
对啊,殿下怎么会亲自过来。
“出府之后,殿下会带着姑娘去见刑部侍郎赵镇澜。赵大人为人严谨、直率,不喜欢绕弯子,所以苏姑娘只需要直陈利害就行。”
“赵大人要看证据时,拿出那份《青玉案》原稿便可。至于那平凉郡王是何时找过你,有驿馆的老板娘可以为姑娘作证。”
“到时殿下不会直接出现公堂上,但也会在一旁的雅室里全程听着。”
苏栖禾盈盈颔首:“我会按吩咐行事的,多谢了。”
南风掐指一算时辰,发现离出门还有些空闲,便小声说起闲白来:“没想到苏姑娘这么厉害。”
“那首《青玉案》最近在京城可是广为流传,据我所知啊,上到首辅和翰林大学士,下到备考春闱的举人,没有谁读完之后不交口称赞的。”
“那平凉郡王冒用姑娘这么优秀的作品去沽名钓誉,欺世盗名,果真是罪大恶极。”
她配合地微笑着,却不直视他的眼睛,而是侧头去看四方院落里的一草一木。
默然片刻,低声道:“其实我”
话没说完,南风突然在旁叫了声:“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