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
何止小裴爷惊骇?
李不言的两个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
丁一呼吸都停住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黄芪两条腿抖得跟什么似的,想尿;
唯有一个朱青,定定的看着自家爷,眼神一下子幽深起来。
这时,小裴爷抬起头,牙齿打着寒战,抖抖索索的问:“谢,谢五十,你,你,你是人是鬼啊!”
谢知非睁开眼睛,朝他看过去。
四目相对。
裴笑突然想到老和尚见着谢五十,就说他不止有这一个名字,还说沈杜若积下的福报,已经延续到了他的身上。
原来……
这人也是隻鬼。
还是一隻既不怕金刚经,也不怕高僧符的鬼。
天哪!
我和一隻鬼做了近二十年的好兄弟?
裴笑眼前一黑,人直直的栽了下去。
老和尚从蒲团上站起来,半拖半拽,把吓昏过去的裴笑拖回蒲团,手指在他眉心一点。
裴笑浑身一激灵,幽幽醒来,刚要张嘴,一隻大手捂上来。
“我记得很清楚,你第一次给我下海棠雨,是你四岁那年,那年春天,你开始和爹爹认字。”
谢知非看向裴笑的目光是虚空的。
他始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你认字的速度连爹都惊叹,我就衝你嘀咕,都是一个娘肚子里生出来的,凭什么把你生得这样聪明,把我生得那样笨呢,老天真是不公平。
你嘟着嘴反问:都是一个娘肚子里生出来的,为啥哥的身体这么壮实,我却整天病歪歪的?
嗯,一定是我太聪明了,老天爷怕我哥嫉妒,所以才让我风一吹就倒。”
谢知非忽的笑了。
“郑淮右,你就是这样,你总是这样,说出来的话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气的时候,我恨不得把你塞回娘的肚子;笑的时候,我又愿意把我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捧到你面前。
海棠院里四个人,爹最宠你,娘最宠我。
你四岁的时候,爹还把你抱在怀里,哄你睡觉,后来你渐渐大了,哄你睡觉就成了我的事。
我哪来什么耐心啊,就用吓唬这一招。
睡不睡?不睡野猫就把你叼走了!
睡不睡?不睡我明天不陪你玩了!
你很乖,被我吓得闭上眼睛就睡,但总喜欢握着我的一截手指,我哪里是能坐得住的人,就想了一个招,把帕子卷起来,塞你手里。
渐渐的,你握着帕子就能睡着。
可真当你睡着了,我又觉得没劲儿。
一个人练功没劲,也没有人叫个好;
一个吃东西没劲,也没有人来和我抢;
一个人玩也没劲,抓着的小蚂蚁,小蚯蚓逗谁玩呢?
第二天,我又想着法的要把你早早弄醒。
你睡不好醒过来,就有起床气,哼哼唧唧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总要磨我一会。
我叫你小祖宗,骂你烦人Jing,最恼的时候,我甚至想掐死你。
可你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喊我哥,我就什么脾气都没了,第二天又巴巴的哄你睡,又贱贱的叫你醒,我就是个狗记性。
那天午后,我们俩个在小花园里玩捉迷藏,我躲到了树上。
你一遍又一遍的找,找到天都快黑了,急得蹲在地上哇哇大哭,我爬下树喊你,你扑过来,死死的抱着我的一条胳膊。
哥,你去哪了?
哥,我找不到你好害怕。
哥,我再也不要玩捉迷藏了。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有个妹子真好啊,瞧,她多惦记我,多舍不得我,她一天要叫几百遍的哥、哥、哥……”
谢知非蹲下来,看着晏三合白森森的脸。
“从那天开始,你就缠着我要学爬树,我说爬树要臂力,你胳膊那么细,能练出来吗?
你说你能。
我说学会了爬树,你白白嫩嫩的小手就没了,保证和我的手一样,都是茧子。
你说那也得学,将来有一天哥哥又藏不见了,你就能上树上来找找。
那段时间你早也练,晚也练,我夜里做梦都揪着一颗心,就生怕你从树上摔下来。
果然,有一天你摔下来,我吓得魂都没了。
你拍拍屁股,衝我笑笑说没事,夜里却哭着走到我房里,说哥,我屁股疼,你摸摸我的骨头是不是摔断了。
我说郑淮右你是不是笨啊,屁股上哪来的骨头?
你扒开裤子露出小半个屁股,我一看,魂又吓没了,小半个屁股都是一片淤青。
我心疼的骂,你是傻子吗,怎么这会才喊疼?
你眼泪汪汪说,白天喊疼了,哥你就要挨打了,夜里喊疼,爹娘都睡了,没有人知道。哥,看在我对你这么好的份上,你以后要给我做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