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儿
“阿弥陀佛,人有人道,天有天道,鬼有鬼道,道道并不相通,这话我就当没听过,你起来吧。
“大师。”
谢知非没有起来,声音就压着喉咙里:“如果我执意要进去呢?”
老和尚:“那你就只能留在里面。”
“可我刚刚不是进去了,又出来了吗?”
“蠢货,十足的蠢货!”
老和尚气得想骂娘,想着自己好歹也是个得道高僧,一张脸登时变得冷冷淡淡。
“徒儿,咱们回房。”
腿没能迈开,被谢知非死死抱住。
这一下,连好脾气的虚云都瞧不下去了。
“你刚刚能出来,是我师傅的一滴血,我师傅年纪大了,没有几滴血能浪费。”
谢知非丝毫不为所动,“我愿意用我所有的一切,换大师的一滴血,求大师助我再进去一回。”
“谢知非,你可知道活人进到Yin界要付出的代价?”
谢知非一怔。
虚云:“山中一日,世上千年。”
小裴爷的声音从边上呲出来:“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是……”
虚云:“谢知非进到Yin界一个时辰,少一年寿命,十二个时辰,就要少十二年寿命。”
谢知非:“虚云师傅,朱远墨还进去了呢,他……”
虚云:“他的时间短,但未必没有少。”
啊?
裴笑赶紧衝到谢知非面前,蹲下。
“谢五十,咱们听大师的,别进去了,晏三合的心魔我来解,要是解不出来,我把头砍下来给你当球踢。”
“明亭,我……”
“我什么我,你听我的绝对没有错。”
裴笑一边去扶他,一边抬头去赶老和尚师徒:“不早了,都回房歇着去吧,走吧,走吧!”
“大师别走。”
谢知非用力推开裴笑,神色异常坚定道:“我愿意用十年的命,换Yin界的十个时辰。”
疯了!
这人疯了!
裴笑扑过去,双手用力摇晃着谢知非的肩,咆哮道:“你他/娘的就是个短命鬼,能有几个十年,说,你能有几个十年?”
朱青:“爷,不能进去。”
丁一:“我不会让你进去的。”
黄芪:“三爷,万万不能衝动。”
李不言蹲过去,“三爷,我替晏三合作个主,你真的不能进去,这心魔咱们一定能解出来的。”
一个又一个的声音钻进耳朵,谢知非什么都没有听见,脑海深处反覆出现的,是他在Yin界看到的一幕。
那是在海棠院。
天蒙蒙亮。
小男孩把大刀往兵器架上一放,“爹,我去叫醒妹妹。”
“别去闹你妹妹,让她再多睡会。”
“今儿个不一样。”
男孩撒腿就往屋里跑,与从屋里出来的年轻妇人撞了个正着。
男孩擦了擦额头的汗,衝妇人一抱拳,一口气道: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蓼蓼者莪,菲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儿子谢娘生恩养恩。”
妇人脸色微微一变。
男孩衝妇人嘿嘿一笑,一边跑,一边扭头喊道:
“我去喊妹妹起来,娘,长寿面里记得卧个鸡蛋,我和妹妹一人一个。”
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哀哀父母,生我劳瘁;
这是他每年生辰都要衝爹娘恭谢的一句话,他从来都记不住,总是说得磕磕绊绊。
但在八岁生辰的那一天,他说得异常顺溜,因为前一天晚上,淮右一个字一个字的,帮他解释了这句话里的意思。
这一天,正是他和淮右的生辰;
八岁,正是永和八年。
他无意中被吸进Yin界,Yin界里有海棠院,海棠院里上演的是他们一家四口的最后一天。
那么,会不会上演淮右被杀死的那一瞬间?
他猜,会!
谢知非无视身边围着的人,独独把目光对准了禅月大师。
“大师,我还是想进去。”
“孩子!”
老和尚几不可闻地叹一口气,“为什么就不肯听人一句劝呢?”
不是不肯听人劝,是这事过不去。
谢知非:“大师借她十年命,所求是大自在,大圆满,而我……所求不过是一个答案。”
“这答案……”
老和尚目光沉下来:“……七天的时间,你未必找不到。”
“可答案只是答案,哪个对,哪个错,哪个因,哪个果,哪个有债,哪个有理……我想弄明白,也必须弄明白。”
谢知非凄凉一笑,笑得眼角都shi了。
“否则,就算我活到一百岁,死了棺材也合不上,这也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