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制的信笺还泛着松香墨的芬芳,慕长宁一眼就看到了上头歪歪扭扭的几个字:“爱徒长宁亲启。”
慕长宁摩挲着那几个字,咽下喉中的酸涩,打开了信笺。
“你小子可不得了啊,你师父说的话都不信了?我说我去云游了,就是去云游了,你在这里瞎想什么呢?”
别开生面的关切慰问让慕长宁嘴边牵了点笑意。
“行了,就是你想的那样,我把我身上的命魂和生机给了纪连阙,助他重生。”
墨水在这里留下好大一滩印记。
“没什么好伤心的,我都这把岁数了,人间好吃的,都吃了一个遍,好玩的,也都玩了一个遍,我心满意足的很。”
“你别看连阙一天到晚没心没肺的样子,其实肩上的担子挑的比谁都重。那日在宗堂,看他因为四家,因为‘极’而身死,我都恨不能以身替之。”
这封信就像尊者这个人,正经不过两句话。
“哇,我真的是要夸一下我自己,说做到就能做到。”
“虽然连阙现在在这个灯里是委屈了点,但是很快,他就能重塑身体了。长宁,赶紧趁着现在,好好玩弄他一番,给他丢水里啊,丢只螳螂进去吓他,都可以。你还不知道吧,连阙最怕这些小昆虫了。”
慕长宁泪中带笑。
“行啦,别哭了,我还没死呢。给了连阙生机和命魂,我大概还有三年可活。我守了‘极’百年,久到没有人知道我的名字,连我自己也忘记了。如今,不想再困在四家,要去寻找属于我的自由与天地。”
“就这样吧——”
“等等,还有一件事要交代你。小陆是被我胁迫,一开始才没将事情告诉你的,就怕你伤心,你可别生他气,不然我的罪过就大咯。”
信到这里就结束了,连个落款都没有。
慕长宁仔细地把信折好,收起来:“师父写这封信,写了很久吧。”
陆展清揽着他的肩膀:“那晚他喊我过来,我还以为是要我帮忙纪连阙的事,没想到他问我,怎么写信,又让我教他写字。”
慕长宁眼尾红红的,笑了一声:“是呢,我说里头那么多字,都像是陆郎的字法。”
陆展清摸了摸他的脑袋,牵过他的手:“前辈困在这个宗堂太久,也许这样的选择,对他而言,也是一种解脱。”
慕长宁舒出一口气,点了点头。
路过纪连阙时,那团白雾向慕长宁的腰间冲撞着,把灯盏撞得呼啦响。
陆展清揽着慕长宁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小侯爷也想看信?”
白雾疯狂地点着头。
陆展清耸了耸肩:“可是你只是一团空气啊,空气又不认识字。”
纪连阙被陆展清气得半天都没动静。
慕长宁怕纪连阙就这么没了,连忙蹲在他身前,拿出信读了一遍。末了,还伸出手指戳了戳他:“哥不必自责,等你快些融出血rou,再去找师父就是了。”
白雾很快就高兴起来,身体朝慕长宁的指尖一撞,意为拍掌。
慕长宁笑着,把快掉下桌子的灯盏往里移了移,道:“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白雾撞了撞灯盏,以表同意。
又过了几日,慕长宁跟着陆展清回了一趟千巧阁。
千巧阁前段时间一直给制造了巨大灾难的玄gui善后,所有暗卫们都在帮助民众们修缮重建,疲惫不堪。为此,陆展清特地给他们放了三天的休沐。
陆展清牵着慕长宁走进千巧阁时,就撞上了个约着一同出去的暗卫们。
那几人一见自己被阁主抓了个正着,吓得魂不守舍,连连跪地求饶。
“今日休沐?”
暗卫们回答陆展清的声音都在颤抖:“是、是——”
“想出去就出去,这段时间都辛苦了。”
直到陆展清都走远了,这几人才堪堪回过神来。
有胆大的扭头看陆展清背影,低声道:“我说呢……”
“什么?”
“你难道没有觉得这段日子好过很多么,一定是因为——”
胆子小的还低着头:“因为什么啊,说啊。”
“自己看啊!”
这下大家都忍不住了,扭头看去,只看到两人牵着的手。
“我还听说,阁主夫人以前也是影卫来着……”
“什么什么!”
“走走走,出去说,出去说。”
两人好似完全没察觉到身后的谈论,走到了一处僻静的廊下。
慕长宁伸手拨弄着向一旁延展的叶片,笑道:“不应该啊,当初我可是安分守己,连小院都不敢出一步。”
陆展清从后抱着他:“那一定是我的三三太出众了,让人一眼就记得。”
慕长宁微微仰头。
暖阳穿过叶片,洒在他喉间,落在他白皙柔软的颈前。
微凉的唇擦着陆展清的耳尖,慕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