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了个身,正要坐起来,却突然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
步伐轻缓无力,不是李承珺,她重新翻了个身,背对着门,闭上眼假寐不出声。
门被渐渐推开,冷风夹杂雨水被灌了进来,宋幼清被激得打了一个寒颤,来人轻缓地将门关上,这才走了过来。
宋幼清呼吸声都有些错乱,她怎么回不知来人是谁。
布衾被提了提,重新盖在宋幼清身上,暖得宋幼清心口有些发烫。
床沿微微陷下,伴着一道慈爱的声音,“就知道你夜里不会好好睡,晋王不回来,你就不会照顾自己,雨这么大,夜里冻着自己了怎么办。”
宋幼清已经不敢动,只是眼眶中已蓄了泪。
“多好啊,娘又能瞧见你了,你不在的这些年……娘甚是想你……”
“阿清,你莫要责怪娘,白日里娘不是有意的,娘也想拉着你的手,又或是将你搂在怀里,可是娘不敢,娘怕你心中怨娘,亦过不去心里那个坎,是娘将你弄丢了,哪里还能奢望你原谅娘。”
“每年清明与你生辰之时,娘都会去庙里上香祈福,娘要保佑我们阿清平平安安的,不论在何处,都不必再遭受这些痛苦了。”
“你年纪不大,却遭受了你不该承受的许多事儿。娘承认,娘有私心,你哥哥走后,娘心里悲愤痛苦,想让他再活过来,便自私地让你活成他的模样,娘忘了,你不是他,你是阿容啊,不是阿清。”
“若是娘不这样一意孤行,这些年你便可以快快活活在府里活着,与静姝练琴习字,与别家的姑娘一起上百花会,酿酒插花,哪里会在北域关一待就是这么多年,是娘误了你啊……”
枕边已打shi一片,宋幼清咬着牙不说话。
“但好在你遇上了晋王,从前你爹就说,我们阿容这么好,哪一家的公子能配得上你,如今再想想,似乎也只有他一人了,看着他总是来府里探望我与你父亲,本以为你没了那福气,却不想那孩子心思比谁都深,兜兜转转,还是找着了你。”
冯氏叹了一口气,压抑着自己的哭腔,“娘胆怯,这些话不敢白日里与你说,只得夜里趁着你睡着了偷偷来,你不要怪娘。”
一直温暖的手抚上了宋幼清的额头,替她理了理碎发,“今夜你肯留在府中,娘很高兴。”
宋幼清很想转过身去,告诉身后之人,她早已不再怨恨她了,可她害怕母亲知晓她并未沉睡,会不自在。
屋内一时无声,只能听见外檐上雨水的击打声更为分明。
与此时,突然一道惊雷劈下,屋内亮如白昼,巨响之下,宋幼清趁着这个时机翻了个身,假意揉了揉眼睛,装作被雷声惊醒的模样,“母亲……你怎么来了?”
冯氏也没想到宋幼清会突然醒来,有些局促,“没……没什么,娘怕褥子薄了,你夜里受冻,就过来瞧瞧。”冯氏站起身来,“夜深了……你睡吧,娘回去了。”
冯氏不再看宋幼清一眼,落荒而逃。
“娘!”
冯氏步子一顿,缓缓回过身来,“怎么了?”
“方才做了一个噩梦,外头又在打雷,我有些怕,今夜你留下来陪陪我,好不好?”
泪一下子涌出眼眶,冯氏庆幸如今自己身在黑夜之中,她极快地抹去了眼角的泪,她笑了笑,“好……好,娘陪你。”
宋幼清不提她方才听到了冯氏说的话,冯氏也不问宋幼清究竟有没有听到些什么。
冯氏在宋幼清身旁躺下,就见身旁之人缩进了她怀里,“娘,外头雨水重,你身子都这么凉了,往后就不要跑出来了。”
冯氏身子一僵,随后抱住了她,“好,娘只是见今夜晋王不在,就过来瞧瞧,往后有他照顾着你,我自然是极为放心的。”
“娘放心,他待我很好。”
“嗯,他待你好,爹和娘就安心了。”
宋幼清笑得一脸满足,“娘,晚膳厨房做的鱼有些咸了,我整整喝了三盏茶,还有,那鱼里头放了姜,我不爱吃姜的。”
黑夜中冯氏眼眶泛红,她本以为宋幼清会与她诉说往事,却不想提及的是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就是这句话,让她半凉的心又逐渐起了暖意。
宋幼清愿意与她家长里短,便是心里真真切切将她当做母亲了。
冯氏转而一笑,嗔怪道:“娘都记得,想来是因那厨子是新来的,怕是根本不知晓这茬,明日一早我就去与他说!明日还想吃什么?娘都让人去备着。”
“我想吃蟹……”宋幼清窝在冯氏怀中,“北域关天寒地冻的,根本吃不着,我馋的紧。”
“好,明日娘就让人备下,不过蟹凉,不可贪嘴多吃,小心吃坏了身子。”
“就吃一只,娘,我真的想吃。”
“那就只许吃一只,不许多。”
“知道了知道了。”宋幼清嘟囔着,“还是娘好,李承珺都不许我吃。”
冯氏嗔怪地拍了拍她脑袋,“别总是李承珺李承珺的,没大没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