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的一月二十五号,我因为雷雨天外出打猪草被雷劈,昏迷中听到你们在盘算……”
赵大翠气得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猪狗不如的东西!草鸡头上插羽毛、住金屋子又怎么样?还不是只草鸡?凤凰哪怕落难呢?一样能够飞出草窝当凤凰!”
“我记得向晚这孩子为了上初中,把学校老师,还有海叔、桂婶都请了去要不是海叔拿村规说事,怕是他们两口子死都不让向晚读书咧。”
钱淑芬说:说得对!我家四妹子娇养着长大,人聪明,嘴又甜,和我最贴心。她要是去了城里,将来过得好了肯定会孝顺我。三妹子从小到大就话少,一天到晚拉长着个脸,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白养她一场,划不来。
旁边的群众听到这里,都开始仗义直言。
钱淑芬一张老脸被丢光,也顾不得什么过年不能哭闹的禁忌,一屁股坐在地上,边拍大腿边号啕哭叫起来。
二十六号那天早上,赵二福天还没亮就守在村口等赵青云过来,赵向晚喝了安神汤睡得迷迷糊糊躺在里屋什么也不知道。赵青云匆匆而来,没有和村里其他人交流,连赵二福家有两个姑娘的事都不知道,把自己认为的亲生女儿赵晨阳带回城里。
赵二福听范秋寒说“招来祸事”,迷信的他慌忙将钱淑芬拉起来:“莫闹、莫哭,有话好好说,今天是小年咧。”
赵伯文恨恨地一跺脚:“爸、妈,你们糊涂啊!人家的东西再好,那也是人家的!你们就这样抢了三妹子的爸妈,不亏心吗?睡觉能睡安稳吗?”
范秋寒一语揭穿:“你们这是怕向晚有出息了将来报复吧?不然为什么这样打压她?可是偏偏向晚考上了大学,气死你们!”
“不只是打吧?听说钱淑芬把向晚的作业本、课本都撕了当柴火烧。”
面对这一场闹剧,赵向晚一直抿着唇、冷着脸,仿佛电影屏幕前的观众,剧中人或哭或笑,都无法触及她的灵魂。
钱淑芬为人泼辣,这一屁股坐下气场全开,嚎叫的声音响彻老屋,震得人耳朵生疼。
赵二福心慌得连说话都结巴起来:“长,长兴,别这样。大家都别说了,这件事是我没有做
因为换孩子的事情引发公愤,村里肯定要对他进行惩罚,罚钱罚粮都还好,如果收回承包田地、不准他参与各项村里事务、不许村民与他来往,那不是比杀了他还可怕吗?
赵二福下了决定:换了!四妹子说得对,难道城里人的姑娘就是凤凰,乡下人的姑娘就是只草鸡?我还不信了!把四妹送进城里,草鸡也能成凤凰。
范秋寒冷笑一声:“你哭也没用,嚎也没有用,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活该被人骂!知道自己没理,心虚了吧?先下手为强开始鬼哭狼嚎,大过年的这样又哭又叫,也不怕招来祸事?”
赵晨阳说:我和赵向晚喝的是一个妈的奶、吃的是一锅的饭,凭什么赵向晚能上城市户口吃统销粮,我就只能在地里刨食、围着灶台转?你们把我换过去,等我有出息了一定会回报你们。
就连村里脾气最好的老人,都忍不住长叹一声:“唉,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
范秋寒看一眼赵向晚,心疼的情绪涌上来,她的音调拔高两度:“你们换了孩子,就一点内疚都没有吗?哪怕你们对赵向晚好那么一点点呢?想想你们在赵晨阳走了之后做的那些事,我都替你们臊得慌!”
“我命苦啊,出了事儿子不护着当妈的,反过来骂人,这还有没有天良?有没有道理?大过年的,大姑姐带着人回来骂架,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赵向晚学习成绩好,年年拿第一,每一次她把奖状拿回家,钱淑芬都骂她,说读书太花钱,女孩子读书没有用。要是读书没用,你把晨阳送到城里做什么呢?”
“大冬天的向晚到塘里洗衣,两只手上冻疮好了坏、坏了好,有一回路上结了冰,她摔跤把衣服弄脏,钱淑芬拿着竹笤帚劈头盖脸就抽,造孽哦。”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怒了。
村委主任赵长兴刚才还坐在桌上吃了钱淑芬做的饭,现在感觉浑身上下不自在,咳嗽一声,严肃地说:“赵二福,你们家的这个事影响太过恶劣,现在你的当务之急,是争取赵向晚的原谅,不然……村规可不是摆看的。”
赵二福和赵长兴是同辈,平时关系还不错,现在看到堂弟板起脸说话,内心十分忐忑。他一辈子都在赵家沟生活,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极有感情,最怕的就是被排斥。
赵仲武嘲讽一笑:“你们指望四妹子孝顺?做梦呢。她这人好吃懒做,心肠又狠又坏,得了势就翘尾巴,走了八年连封信都没有。要不是被人发现送回来,恐怕连个影子都没有。你们指望一个白眼狼、势利鬼报答?真是好笑!”
生平第一次,赵向晚当众将往事揭开。
生平第一回 ,赵向晚说了这么多话。
赵大翠气得胸脯上下起伏,抬手指着她,半天没说出话来。年纪一大把,儿女都成人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丢脸!太丢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