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炀手顿了片刻:“真的要去吗?”
宁辞点头。
容炀摸了摸他还泛红眼角,想着他迟早也要面对的,便道:“那好吧。”
齐芸身为王后,本应该葬在肁国王陵。但由于隔得太远,王城也已经被彦国军队占领,便只得在堂庭山下择了一处风水好的地方葬了。
宁辞在泥土都还新鲜的墓前跪下,伸手摸了摸墓碑,低声叫了句母后,眼泪便落了下来。
容炀有心让他将悲痛发泄出来,也不说话,只在旁边默默站着。半晌,估摸着宁辞再哭下去,怕是有昏厥的危险了,才走过去蹲下,半搂着他,将他圈进自己怀里:“好了,别哭了,你这样难过,你母后黄泉路上,投胎转世也不能安心的。”
“真的会投胎转世吗?”宁辞问。
“自然。我是星君,难道会骗你吗?”容炀作出老成的样子来,温声道:“莫要在哭了,你母后听见了,要伤心的。”
宁辞鼻子皱了两下,轻轻点头,眨着眼睛,勉强止住泪水,好一会儿说:“我不哭了。”
他一直忍着,结果没成想,刚一开口,眼眶里包着的水却落出来了,容炀一时没找见手帕,侍从又隔得远,便拿衣袖给他擦了,宁辞埋在袖子里瓮声瓮气道:“我真的不哭了,我以后都不再哭了。”
容炀将他从怀里放出来。宁辞到墓碑前,跪下又磕了个头,然后走到容炀身边。
“回去吗?”容炀问他。
宁辞看了眼墓碑,点点头。
他的脸上还有斑驳的泪痕,容炀轻轻拉住他的手安慰道:“没事了,都会好起来。在这之前,我会保护你的。”
白芨一走,掌宫侍女的位置就空了下来,容炀便再次升了白术的品阶让她领了职,却仍旧指派她贴身照顾宁辞。他所举之意不言而喻,山上再无人敢轻慢宁辞。
又因为宁辞夜里总还是害怕,非要看着容炀才安心。容炀便让他一直在贪狼殿中与自己同住。
至此,这桩事算是暂时安稳下来,如果不是过了两天夜里,容炀被宁辞夜半唤醒,他会觉得更安稳些。
“怎么?”容炀问他。
宁辞裹着被子往他身边靠过去,脑袋枕在他的玉枕上,小声说:“哥哥,我饿了。”
“饿了?”容炀万万没料到是这件事,下床用火折子点了烛台,开了一旁梨花木的柜子,里面放着不少锦盒,他借着光辨认了,从其中一个里面拿了丹出来。复又回到床上,预备往宁辞嘴里塞:“饿了就服颗丹。”
宁辞往旁边躲了一下,容炀耐着性子道:“这里面加了枸杞子和麦冬,不苦。”
宁辞忙不迭将头挪回自己枕头上:“哥哥,医官说我不能再吃丹了。”
容炀原本不怎么清明,他这样一说,倒是又想起来了。自打宁辞上山,白术便每日拿两颗丹药喂他,昨日喂得发了鼻衄,好一番功夫才止住,医官道是补得太过了。
容炀于是想一想道:“那我让人给你拿些果子来?”
宁辞仍是摇头,日日总是吃果子,委实不想再吃了。
容炀白日练剑读书,又得看各族并世家的公文,总还是有些累。被宁辞闹醒,正是昏昏欲睡的时候,难免有些不耐烦,伸手捏了他的后颈,将他锦被里提出来,靠着床坐好,打起Jing神问他:“那你要吃什么?”
宁辞一张雪白的脸皱成一团:“以前在王宫时,每日总是得进些热食的。”
容炀不怎么清明地唔了一声,这才想起来,他是人族,得食五谷的。
长明宫的侍从们,若是修道之人,都已经辟谷,若是妖族,自然化了原身在堂庭山上觅食。至于星君,食与不食都无甚影响,譬如,杜若恒便不食,再譬如文曲星君不仅日日三餐,还得一月不重样。容炀因着是杜若恒带大,便一直也只喝些清茶。故而都忘了宁辞是不同的。
“怎地这样麻烦。”容炀想着,又见宁辞小手揉了揉肚子,终于叹口气再次起身,给宁辞也胡乱套了外袍,将手伸给他道:“与我来。”
守夜的侍从被容炀推门的声音惊动了,又急忙去请了白术来。
“你想办法替他找些吃食。”容炀三言两语说完了,支着头靠着椅上打盹。
白术听了却也犯难道:“宫中既无食材,炊具,也没有庖厨,不若奴婢现下派人去山下找。”
容炀看一眼宁辞,他坐在旁边矮点的木椅上,也正眼巴巴地看着他,手里拿着个橘子,不情不愿地剥。
“若是直接找熟食,上山只怕又凉了。”容炀想一想道,“找个羽族去,飞快些,弄些食材炊具回来。你再另找几个人,搭个能生火的,先将就给他弄一餐出来,山上这样多的人,总有会的。”
白术应下吩咐人去办了,回来容炀又道:“明日天亮了,你选一间空殿,按着人族的东厨置办。至于庖人,也都另找”
白术忙道:“山下的人,只怕是不行。”
“那便去浮Yin山找姚姚要一个吧,她那总该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