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这一点后,我的心情变得不太愉快,我当然知晓齐康这个性格不会凭空出现,大概率是他从前就遇到过很多次的类似的情景——他向他的前任申请一笔钱用于缴纳妹妹的学费,对方虽然同意了,但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通过各种途径来表达不满。
齐康沿用了应对他前任的策略,也在小心翼翼地讨好我,甚至,更加绞尽脑汁、花费心思——毕竟,他曾经是过去家庭的赚钱主力,而现在他是被我养着的。
齐康的心中有一本记得清清楚楚的账本,在这个账本上,我显然是他目前亏钱最多的“债主”,因此他对我近乎顺从。
我并不喜欢我们现在相处的模式,然而,我又无法找到更合适的模式。
让我们快进到甜蜜互宠的阶段,或许齐康做得到,但我却做不到。
我没有那么宽广的胸襟,也没有那么从容的心态,我忘不了因为他的选择和举动而难过的每一个日日夜夜,我忘不了他曾经留给我的每一次背影和每一句绝情的话语。
纵使我知晓他身不由己,也知晓他这些年过得并不如意,但我的心没那么软——它早就在这些年的种种经历中打磨得格外冰冷坚硬,以至于我的思维方式还是从自身出发,或者简而言之,可以用“自私”两个字来形容。
我的确是个自私的人,我看不得齐康过得太好,给不了他全然的宠爱,我见他忐忑不安、小心讨好,并不想将他捧在手心、诉说爱语,反倒是需要遏制住冷嘲热讽、用言语刺伤他的冲动。
我们之间看似一切如常,实则如履薄冰,就这么一眨眼就到了我们的婚期。
四月三十日民政局领证。
五月一日,五天假期的第一天,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
我们在这座城市最大的教堂举办了隆重的婚礼,婚礼的策划没有交付给金家,而是交付给了我注资的新锐设计室,年轻的设计团队很懂浪漫和美感,婚礼的每一处细节都几乎做到了极致,至少我很满意。
婚宴开了八百桌,最后又加了几十桌,不少政商界名流拨冗出席,当天我名下的几家上市公司都直接涨停。
我喝了不少酒,最后迈进婚房的时候,其实对婚礼的细节已经有些模糊了。
但当我躺在床上、齐康温顺地帮我脱鞋子和袜子的时候,我又想起了一点婚礼的细节。
我将婚戒套在齐康的手指上,齐康的手在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恐惧。
“我愿意”倒说得没有犹豫,接吻时倒像是一往情深,但如果说有多爱,那不过是在糊弄旁人。
我躺在我的婚床上,装作已经醉得神志不清。齐康帮我脱去了所有的衣物,又打了温水帮我擦拭了全身,过了一会儿,他打开门,从工作人员的手中接过了醒酒汤,喂我喝了一碗。
——他倒是很会伺候人。
——但我的确不缺一个保姆。
我睁开了双眼,权当作刚刚有些酒醒的模样,问他:“几点了?”
他看了一眼表,才回答:“十二点多了。”
“你今天开心么?”我醉醺醺地问他。
“能和你举办婚礼,当然是开心的。”
他边说这句话,边露出了一个笑容,这话倒像是真的。
我不打算难为自己了,扯着他的胳膊,将他拉进怀中,开始享受我已经迟到了几个小时的新婚之夜。
我们中途还探讨了一番女士婚纱的穿戴与暴力脱去的方法,我很满意,但齐康有点心疼婚纱。
--
或许是因为喝了酒,又做了太多运动,这一晚我睡得很沉,第二天醒来后,倒是神清气爽,心情颇佳。
我休了婚假,多睡了几个小时,然而睡饱醒来,齐康却并不在身边。
我打开了小程序,查看室内房间的使用情况,并不意外地发现齐康正在书房里学习——他在得到我投资的私立高中的学籍后,决定参加六月份的高考试一试,我虽然觉得他只复习了几个月就去考试过于急躁,但倒也没打压他的积极性,只对他说:“如果这次成绩不甚理想,那就再读一年,明年继续考。”
我这句话似乎取得了反效果,我原本是想给齐康减压的,但无形之中,却给他加了压,他见缝插针地努力学习,连我们新婚的第二天早晨,依旧舍不得多睡几个小时。
我穿上了睡袍,先洗漱干净,又去餐厅独自吃了顿早饭,这才踱步走到了齐康所在的书房,刚推开门,就被齐康书桌上堆积成山的卷子惊到了。
我差点脱口而出地问一句:“你为了高考是要拼命了么?”
但在问出口之前,我突然意识到,他的确是在拼命复习了。
于我而言,高考不过是过往经历中的一笔,它甚至谈不上我人生中的“高光时刻”。
然而对齐康而言,高考是他十多年来的执念,倘若没有遇到我,或许会成为他终身的遗憾。
我把改变命运的机会交给了他,我原以为他会像绝大数的成年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