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摊铺就没有这么好运,瓜果滚落一地,被推搡的人群踏成烂泥。
廓清道路以后,衡王领着仪仗走在最前面,身后是小皇帝的轿撵,金刀侍卫护在四侧。
抬头往队伍后面望去,呈着围猎的猎物。
熊、豹、猞、麋鹿……
百姓纷纷低头跪下,高呼“吾皇万岁”。
叶天光啧啧咋舌,低着头小声感叹:“传闻这衡王于一日内射兔三百只,若庸常人毕世不及此数,看来衡王果然正值壮年。”
每年衡王都会组织一场围猎,请皇帝陛下一马当先,引弓射猎,相比衡王的丰盛获猎,皇帝陛下显得“内秀”许多。
等队伍通过,青阳尘璧把药塞给叶可卿,嘱咐她回家换药,晚饭不用等他,便离开了。
叶可卿撅了撅嘴,说好他给自己换药来着。
京城西巷,丞相府幽静闲适、烟水葱茏。
青阳尘璧熟门熟路地进到书房。
杜丞相靠着窗,捻起手里的饵,细慢地撒向环形鱼塘。
“老师。”
杜相回过头,指着案桌道:“你来得正好,看看这道折子。”
青阳尘璧拿起来一目十行。
杜相在一旁解说道:“古北口总兵向朝廷提出,他管辖的长城一带‘倾塌甚多,请行修筑’,依你看如何?”
“老师,长城修建以来各朝各代亦常修理,其时岂无边患?可见守国之道,惟在修德安民,所谓众志成城便是如此。且长城延袤数千里,兴工劳役,有害百姓,学生以为不修为好。”
杜相抚掌大笑,“也就你敢如此想,如此说,比朝里那些迂腐老头强太多了。”
长城乃历代切切关心的城墙,旨在抵御北方外敌,这些砖石作为防御工事,情节象征意义甚于防卫戍边之用,但祖祖辈辈皆看重长城的修葺,少有人敢提出异议。
要说青阳尘璧天生会读书,只是杜相看重的一方面,另一方面便是青阳尘璧从不读死书,身上有股直干凌空的少年意气。
见青阳尘璧进退有度地谦虚拱手,眉间Yin翳不散,杜丞相取出珍藏的茶叶,倒进茶则,关切问道:“可是心绪不宁了?”
“我来吧老师。”青阳尘璧接过手,一边洗茶一边道,“每逢心头不畅快,唯有到老师身前坐坐。”
杜丞相揣起袖子问:“衡王归京了?”
青阳尘璧点了点头,“此番狩猎,衡王威慑天下的目的已然达到。”
杜丞相挽起袖子,执笔蘸饱墨,一个行云流水的字跃然纸上。
青阳尘璧的字得杜丞相真传,却多一些锋芒,而杜相字如其人,内敛稳重。
青阳尘璧念了出来:“钊。”
杜丞相笑了笑,慈眉善目地回忆道:“虽然尘璧二字是我给你取的,但我还是喜欢你原本的名字。”
青阳尘璧原本叫青阳钊,可惜族兄青阳昭闹着不想撞了音,逼着青阳钊的父亲给他改名。
青阳尘璧想起叶可卿曾经夸过青阳昭名字好听,微微勾唇,“学生也喜欢钊字多一些。”
“云雾之盛,顷刻而讫;暴雨之盛,不过终日。”杜相思索片刻后,眼睛一亮,“钊字甚妙。如今你族兄已然入狱,不如换回钊字,以青阳钊这个名字参加秋闱。你意下如何?”
青阳尘璧欣然应允,眉宇郑重。
“理当如此。学生誓做一把利刃,斩荆伐棘,刺破这天灰云黯。”
……
叶可卿对于渣爹的事一时拿不定主意,自行回了家,恰逢一名郎中带着药箱从院里出来,她走快了几步。
“兰姨,大叔。”
兰姨躺在屋里,膝盖包了伤药,一看就是摔伤了。
“这是怎么了?”
兰姨噌怪地瞪了大叔一眼,安抚叶可卿道:“无事,不过是摔了一下,擦破了点皮,你大叔小题大做而已。”
叶可卿呼出口气,“还好还好。”
“哪怕磕破一点皮,我也是心疼得不行,也不知道是哪个没长眼的东西冲撞了娘子,要是知道了我非得揍他一顿。”
兰姨也有些后怕地拍胸脯道:“街上的人一下子就乱了,我被推倒在衡王的马前,好在衡王及时勒住马,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衡王此人向来专横,如此被惊驾,恐怕不会轻易饶过,叶可卿想到这里急忙追问:“那衡王有没有责难你们?”
大叔挠着头回忆道:“没有,衡王还问娘子‘可有伤到’,估计是狩猎回来心情好。”
叶可卿这才放心下来。
兰姨遮下包扎的膝盖,叮嘱二人:“这种小事就不要让璧儿知道了,乡试要紧。”
叶可卿的头点到一半,又听兰姨问:“对了,你肚子可还疼?”
叶可卿扯了扯嘴角,青着脸否认。
“余小公子约你明日去看戏,你做何想法?”
叶可卿的脸垮了下来,“能不能不去啊?兰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