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灯没开,周围很暗,她闭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却能够清清楚楚地听见钟意洗菜切菜,开火关火的声音。
她有些焦躁地伸手捂住了耳朵。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没过多久,外头的声音终于停了。
钟意站在纱帘外,轻声叫她:“姐姐,起来吃点东西吧。”
林幼宁慢慢睁开了眼睛,看着天花板发呆,过了会儿才开口:“我累了,你自己吃吧。”
“你胃不好,不吃点东西再睡的话,夜里难受了怎么办。”
他的声音温柔得快要滴出水来,等了等,见她没有反应,又说,“你要是不想动的话,我喂你也可以。”
林幼宁没有办法,只好起身:“不用了。”
她往前几步拉开纱帘,客厅光线明亮,刺得她忍不住闭了闭眼,没看钟意一眼,自顾自往餐桌的方向走。
四四方方的桌面上摆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番茄鸡蛋面,几根绿叶菜点缀在黄澄澄的汤面上,配合着一个荷包蛋,很好看,很有食欲。
林幼宁却没有胃口,坐在餐桌前,迟迟未动筷。
视线瞥过一旁微微收了口的垃圾袋,她在里面发现了自己没吃完的半桶爆米花,毫无疑问,是钟意丢的。
没说什么,她移开眼睛,淡淡道:“我没胃口,吃不下。”
餐桌不大,钟意坐在她对面,很自然地夹起那个荷包蛋,认认真真吹了几口气,然后递到她嘴边,低声下气地说:“吃一口吧,好不好?”
房间里安静极了,林幼宁抬了抬眼,视线里出现了他那只好看的,骨节分明的手,和小指上包裹着的白色创可贴。
创可贴的边缘微卷,应该已经贴了很久了。
这么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惯少爷,为什么会弄伤手,她不用问也猜得出来。
林幼宁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关注一个小伤口,面对着他的殷勤,微微偏过头去,又说了一句“不想吃”。
钟意闻言,好像有些失落,却没有收回手,像一场无声却固执的拉锯。
她心底的那点儿烦闷就在此刻放大到极限,脑子一热,抬手把那碗面往旁边一推。
几乎就在下一刻,瓷碗砸在地上,四分五裂,发出清脆刺耳的声响。
还冒着热气的汤面洒落一地,狼狈不堪,林幼宁垂着眼,有些不受控制地弯下腰,想要伸手去捡瓷片。
指尖快要碰到锋利的瓷片边缘时,忽然被一只手挡住。
她微怔,抬起头,看到了钟意那双漂亮又哀伤的眼睛:“我来捡吧。”
没有说话,林幼宁慢慢站了起来,离开餐桌,重新回到床上。
纱帘半敞着,她也没有力气重新拉上,坐在床沿发呆。
钟意仔仔细细地把一地狼藉收拾好,然后半蹲下去,打开了那个黑色的行李包,在里面翻找了几下,转过头看她:“姐姐,我带了游戏手柄,我们玩你之前最喜欢的那个赛车游戏,好不好?”
像是已经习惯了她的沉默,他自顾自地继续,“如果不想玩那个的话,最近出了很多款其他的游戏,什么类型的都有,我们可以一起挑一个你喜欢的。”
林幼宁垂着眼睛,没有看他:“我累了,你自己玩吧。”
“那我们看电影吧,你不是最喜欢看电影了吗?”
钟意打开电视,用手机投屏了一部老电影,主题曲的前奏刚起,她就听出来,是他们曾经一起看过的一部爱情电影。
当时他看到一半就靠在自己肩头睡着了,林幼宁听着他浅浅的呼吸声,一个人看完了电影的下半段,却仍然觉得很甜蜜。
往事不可追。
安静的房间里一时只能听到电视荧幕上断断续续的英文交谈声,她背对钟意坐着,就算看不到,也知道剧情讲到了哪里。
等到电影里女主角跟男主角第一次告白的时候,林幼宁终于听不下去:“关了吧,我困了,想睡了。”
钟意闻言,很听话地关了电视,然后又问:“真的不吃点东西再睡吗?”
林幼宁没有理他,径自起身去了浴室。
她把门反锁了,心不在焉地洗澡,出来的时候,看到钟意正在往沙发上摆玩偶。
是他们在家居馆买的那个,跟allie长得很像的狗狗玩偶。
搬家的时候,凡是之前跟他一起买的东西,林幼宁全部都没有带走,包括这只玩偶。
她站在原地看了几眼,然后才走过去,冷淡地提醒:“三天之后,记得把它带走。”
钟意没有答话,低着头又对着那只玩偶摆弄了好一阵子,才终于松了手。
趁他去洗澡的时候,林幼宁拉上纱帘,躺到了床上。
浴室里有哗啦啦的水声,她缩在靠墙的角落里,心里很乱,不知道到了今时今日,要怎么说服自己重新和他躺在一张床上。
还没等她想清楚,水声就停了。林幼宁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闭上了眼睛,装出已经睡着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