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知道。
现在,立刻马上,要联系任先生。
一秒都不能再等下去。
景眠脚步声停下时,已经来到了走廊的尽头,旁边就是洗手间,位置偏僻没什么人。
他低头,找到手机,光亮映上少年的脸庞。
明明再熟悉不过的那串号码,此刻手却像是不听使唤一般,景眠抿住唇,摁了好几下,才堪堪拨了过去。
……
怎么可能。
怎么会。
唇边的气息泛凉,心头却莫名染上焦灼,冰火交融,仿若灵魂都在颤栗。即使有千万种可能,都绝不可能是他此刻怀疑的这个。
耳边响起了等待的嘟声。
而就在此时,一阵熟悉的铃声从身后突兀响起。
少年身形僵住。
忙音停止的那一刻,意味着电话接通,耳廓也传来任先生低沉磁性的声音:
“喂。”
少年的瞳孔隐隐震动。
因为这个声音不仅来自于听筒,
更是……来自身后。
景眠睫毛颤了颤,他抬眸的同时,转过身,和同样拿着手机、拉下口罩的任先生视线相触。
他看着自己的爱人压下声音,缓缓启唇:
“是我,ash。”
景眠站在原地。
浮沉飘渺, 带着回响。
周遭的一切仿佛皆被定格,包厢的响动被隔绝在外,景眠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苍茫而缓慢, 气息发烫。
脑海一片空白。
他用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怎么会。”
一开口, 才发现喉头变得艰涩,声音都是哑的。
“怎么会是你?”
无法消解的震惊, 在这一刻颠覆了一切所识所想, 景眠忘记做出反应,唯有震动的视线描摹着男人冷冽俊美的轮廓,浅色的瞳孔与记忆中的重合。
熟悉却陌生。
任先生走近时, 明与暗交替的光影从对方身上划过, 轮廓晦暗, 面庞却棱角分明:“从一开始就没有别的可能性。”
他轻声道:“眠眠,一定是我。”
“只能是我。”
心头一阵颤栗。
指节因为捏紧手机而硌得发白。
这个世界上, 他大概会是最后一个将先生和ash联想在一处的人。
毕竟这两个毫无交集的人,影响了他短暂而又漫长的一生。
眼前勾下口罩露出真容的ash,靠近时,身上却有令少年熟悉且安心的味道, 知道他喜欢喝蓝莓汁, 也知道他喝不惯冰啤酒, 甚至当着他的面, 接通了自己给先生拨去的电话。
脑海中曾涌上无数个不搭边的可能性,此刻皆被击碎。
就连潜意识的否定都被堵了退路。
心下被慌乱取代。
光耀排行第一的神话是ash。
先生成立了。
先生就是ash。
…
手机不知何时已经熄了屏,恍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 抬眼时,男人已经离自己很近, 景眠指尖发抖,问:“几个月前,ash毫无征兆突然上线,向greek发出pk…”
“是因为你。”
男人敛下眼睫,声音淡淡的:“有人欺负你。”
“ash是最效率的解决方式。”
……
景眠抿住唇。
听见自己叫嚣的心跳。
勾出过往的一角,记忆便如同繁杂星辰般浮现,仿佛一切都变得有迹可循,少年喉结微动:“假扮ash的人和我在咖啡厅见面,那天晚上……”
“你求助的人也是我。”
景眠没问出下一句。
他当然没忘记在那之后,他和ash匹配了一局游戏,那是他最热血澎湃的夜晚,所以,就连那个时候也是…
对方像是感应到他的所想,低声道:“一直都是我。”
无需再确认了。
脑海还没从风暴中脱离,就好像他无法把任先生和ash联系起来一样。
“你一直都知道sheep吗?”
“知道。”
后背抵在壁画边,景眠才像是找回了一点力气,他察觉任先生穿着他没见过的衣服,陌生而熟悉的口吻,对方淡声道:“不止知道,接触光耀的起因,也是sheep。”
景眠的瞳孔慢慢收紧。
男人在以最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世间最浪漫的情话:
“ash所有难以理解的动机,都是因为sheep。”
陪他长大的哥哥,他协议联姻的爱人,贯穿他青春的不灭信仰,种种一切——原来都是一个人。
也就是说——
他竟然和ash结婚了?
少年额头慢慢烫起来,六神无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