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坐在病床的边缘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许久都没说话。
从那天开始,每天接送他上下学的人,变成另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那个亲戚似乎也有自己的生活,隻帮忙接送了两天就扔下了担子。
就在第四天,一辆高檔车停在了景洛小学的门前。
这可给其他小朋友和家长都羡慕坏了。
景洛自从家族破产之后,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感觉,所以当车窗摇下,主驾驶西装革履的男人看向他时,小团子还有些陌生和无措。
——竟然是嫂子!
上一次见面已经不知过了多久,对于景洛幼小的记忆来说,早就被抛在了脑后,记不清了。但是,嫂子的模样还是很难忘记,因为不仅是日常生活,他时常也会在一些海报和路灯牌上看到对方的身影。
对方还是印象中一如既往的淡漠寡言,景洛犹豫了两秒,握着自己的小书包带,在众人的目光下,费力地打开副驾,坐了上去。
嫂子没说话,他也没有问。
直到车子缓缓驶向医院的时候,景洛低头盯着自己的书包,再也忍不住,开口道:“哥哥呢?”
像是隐忍了许久,景洛眼里积攒着泪花,很快滴落下来,这一次,声音都隐忍着哭腔:
“他不要我了吗?”
…
纯黑色的车身流畅华丽,和主人的风格一致,就这样,一路无言地把小孩送到了医院前。
车子停了下来。
任星晚启唇:“他不知道。”
景洛抬头:“?”
“你哥哥不知道景家发生了什么。”
男人侧目,眼睛里没什么波澜,更谈不上温情,清冷的声线低声道:“我也没打算告诉他。”
“你是你哥的小朋友。”
任星晚缓缓启唇:“但他也是我的小朋友。”
景洛回到医院时,显然比平时寡言了许多。
他刚五岁,嫂子说的那些话,他只能理解一半,比如最后那一句,他就没弄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也或许,他不用明白。
妈妈离开了他,爸爸也生病了,以至于那段上学的时间不认识的亲戚长辈接他上下学,他还被其他小朋友嘲笑是没人要的孩子。
只要知道哥哥还要他,
就够了。
景洛背着书包,夜色洒落在他小小的影子上,他的心情却似乎没有以前那样失落了。
只是这一次,小家伙刚回到医院,就有工作人员跑出来接待了他。
景洛这一次,再也不用再睡人多嘈杂的病房,不用和景国振挤在同一张病床上,也不用再听四周上了岁数的老头们震耳欲聋的呼噜声,甚至半夜有人叫铃,景洛也不用再一次惊醒,许久都睡不着觉。
他被医院的工作人员带着来到了一间职工宿舍,里面的物件一应俱全,很多都是他们那个简陋的新家里搬来的日用品和家具
从此之后,每天都有人接送他上学。
那个人不再是嫂子,听到对方自我介绍,名字叫余年,好像……是嫂子的助理。
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后,医生复查ct,发现景国振肺部的病灶吸收了很多,抗炎治疗很有效果。
从一开始医生不让他下床,尽量俯身睡觉,到现在,医生也会鼓励景国振下地走走。
景国振大病初愈,心态较以前变了许多。
李乔离开了景家,景国振看着病房外的窗户,每天都盯着那晃动的枝芽,看着由鲜艳的绿色一点点泛黄,偶尔有几片掉落下来。
这天,景国振偶然经过了医院四楼的Jing神科。
他没有进去,只是在大厅旁看到了医生的介绍栏。
而就在第一排,他看到了一个叫“裴盛 ”的名字。
景国振视线略过,没有波澜,只是刚转身离开,他却又忽然停住脚步。
目光随之震动。
裴胜。
……裴医生?
景国振敲了敲门,听到里面男人声音,说了句请进。
景国振病刚好,走路还有些缓慢,甚至还穿着病号服,裴医生抬眼看到中年男人时,神色不由一怔。
“你是哪层的病人?”
“有什么Jing神方面不舒服可以和你的主管大夫说,不用挂号,我们这里可以院内会诊。”
景国振连忙摇了摇头,解释:“我没有不舒服。”
“我想问一下,裴医生,你有没有接过……名叫景眠的病人?”
这一次,门诊室陷入了沉默。
裴医生唇线抿成一条线,过了好几秒,开口:“你是景国振。”
景国振有些窘迫,这个医生看他的眼神不算友善,甚至称得上冷漠,大概这个人知道他自己和景眠的关系。
他回答:“…是我。”
裴医生:“你有什么事吗?”
景国振说:“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