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男人瞳孔微缩。
帽檐之下,露出景眠shi润发红的面庞,大滴的泪水顺着少年的脸颊滚落,积聚到下颌。
啪嗒。
其中一滴,滴落到男人的手背上。
无论赛前还是赛后, 全程表现沉稳冷静的小朋友,在见到监护人的那一刻,再也忍不住眼泪。
即使离胜利仅差一步,即使看着aub举起奖杯, 即使看到日夜奋战的队友们红了眼圈, sheep依旧撑到了现在。
冠军并非唾手可得,电竞场上从来不缺遗憾。这些少年都知道, 他并非没有自觉, 他有夺冠的热情,也有随时退出的勇气,没有人天生就是主角。
只是, 即使明白所有道理, 似乎也无法置身事外, 全身而退。
所有委屈和遗憾,在见到任先生的那一刻, 无可抑製地涌上鼻尖,如同蓄满的洪水chao满涨落。
撑起一片天的小朋友,遇到了为他遮风挡雨的监护人。
依赖一个人久了,
那人仅是出现, 就会让他丢盔卸甲。
没了帽子遮掩, 少年垂下眼帘, 下意识用手去遮。
可是手也很快被握住。
滚热的耳垂倏然一凉。
——是任先生的手, 捧起景眠的脸颊。
这让他被迫抬起下颌,猝不及防的,把自己shi漉漉的不堪模样完全朝给男人看。无从逃遁, 好不容易隐匿起的狼狈暴露无遗。
“怎么了?”
任先生的声音放轻,与平时明显的不同, 沉稳柔和。
…这句话也同样犯规。
景眠睫毛颤了又颤,敛着垂下,引得更多的泪水滑落,打shi了下巴,还有男人的掌心。
“唔……呜…”
景眠哭的时候很安静,声音细碎不闻,比小猫还轻,只是,与声音背道而驰的,是大颗的泪水,落得人心头泛软。
跟着少年心碎。
“我们小朋友长大了。”任先生揩去他的眼泪,略沉的声线低道:“在外面也能独挡一面了。”
景眠瞳孔微震。
他抿了下唇,开口时,尾音涩哑:“比赛输了。”
“因为我,才会输的。”
“他们告诉我,只差一点,你已经表现的很好,尽力了,没有人怪你。”
景眠睫毛颤了颤,声音有些抖,唇瓣泛白:“如果当时我做出决断更快一点,如果Cao作木偶的时候没有失误,又或者早点留意shock的行动…”
“从来都没有只差一点。”
“是我让无缘夺冠。”
……
微凉的空气沉默了几秒。
景眠听到任先生的声音,淡淡启唇:“sheep也是人。”
男人看着他,低声道:“如果每一步都Jing确到毫无差错,机器人也做不到。”
“即使是冠军,也有输的时候。”
“如果是你让无缘夺冠,那你也是让最接近冠军的人。”
“以后无论是冠军、奖杯、还是荣耀,都只会是你的。”
“不止是我,所有人都这样相信。”任先生垂眸,低声道:“sheep需要做的,就是再长大一点。”
低磁的声音擦过冷寂,缓缓落下。
景眠心头微凛。
接着是重重的一跳。
泪水像是比先前更加恣肆,心却莫名平静下来。
“sheep的下一场比赛,先生也想出席,可以吗?”
少年无声点了点头。
显然没意识到这句话的意思。
接着,景眠不受控制地微微眯起眼,因为男人正俯下身来,吻他的鼻梁和眼睛。
少年闭上眼睛,鼻腔的酸意一丝丝泛上唇齿,却被泛着冷意的温柔抚平。
“即使所有人都不相信也无所谓。”
夜幕一点点笼罩下来,月色温柔无声。
他听到先生说:
“你是我的冠军。”
景家。
景国镇满面愁容,看着曾经诺大的别墅,门口如今四敞大开,有无数穿着製服的工人进进出出。
他们手里搬着家具和行李,他们曾经花大价钱买的画,还有真皮沙发,琳琅满目的物件和装饰品,甚至是雕花的器具和花瓶,锅碗瓢盆,一切看上去值钱的东西,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有价值可以抵押的物件。
景国振一向在乎体面,曾经家族富裕兴旺时,就喜欢在别墅里摆放上各式各样的雍容华贵的物件,能显示出景家的实力和地位,无论发达还是落魄,他都不想让任何人对景家妄加非议。
只是,他景国振,如今成了圈子里人尽皆知的笑话。
景国振再也没有了当初的体面,景氏企业宣布破产,所亏欠的债务不仅让他这些年攒的积蓄全部赔了进去,甚至空洞太深,即使投入了如此之多,也无法填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