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医学术语统称的话, 也叫做“闪回”。”
“相当于一遍又一遍的,重新经历那时候的痛苦。”
“永不休止。”
“大约有三分之二的患者,这辈子都不会治愈,直到死亡才能得以解脱。”
“这是难以想象的。”
“…任总。”
景眠不自觉屏息。
“先生不能没有眠眠。”
男人的这句话, 沉静而低沉, 让人睨不出过多情绪。
因为诧异而脊背僵硬的少年, 却隐约察觉到, 这句话背后似乎藏着无尽温柔。
脑海里震撼纷杂的车流和撞击声,在这一刻,竟慢慢消失了。
景眠的听觉, 霎时间和这片海一样,沉寂而安静。
窒息感随之褪去。
唯有耳边的风声簌簌作响。
景眠深吸了口气, 感受到清列而微凉的空气涌入鼻腔,络活了每一根滚烫的神经,血ye变得炙热,又柔缓地冷却。
恍惚间,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先生不能没有眠眠。
景眠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
其实他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甚至恰恰相反。
不是先生不能没有眠眠,
而是眠眠不能没有先生。
在下一波海浪袭来前,任先生敛下眉眼,薄唇微抿起,朝景眠伸出手。
“眠眠。”
“跟我回家。”
景眠瞳孔怔愣地缩起。
不知过了多久,景眠垂眸,不自觉地压紧下唇,喉咙涌上无言的酸涩,牵动了鼻尖。
他抬起手,指腹握住边缘,摘下了帽子。
下一秒,他朝任先生的方向走过去。
不……
是跑。
跌进任先生怀里的那一刻,景眠感觉到任星晚的一隻手揽住自己的后腰,同时,力道收紧,甚至仅是一瞬,便将他的鞋子带离海面。
淅淅沥沥的水顺着鞋尖淌下。
景眠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忍不住将脑袋埋在男人的颈窝,鼻尖轻颤。
任先生抱着他,一直走到海浪无法触及的沙域,景眠这才感觉两脚着了地,有了沉甸甸的实感,腰间的手却没松开。
被抱紧的感觉很好。
尤其对方是让人极有安全感的任先生。
景眠绷紧的身体泄了力般,逐渐松缓,就连浑身上下每一根神经和肌rou都软下来,变成极度放松的状态。
任先生这个人,
大概是有魔力的。
“先生。”
男人回应他:“嗯?”
“根本没人去参加那场生日聚会。”
任先生的眉梢怔住。
“我被骗了。”
贴在耳廓的声音柔软低哑,有些压抑,带着一点鼻音:“是我后来回去上学,一个同学悄悄告诉我的。”
“原来那些人根本没有出现。”
景眠淡淡道:“那场哥哥的生日聚会,是由他们编造的、用来捉弄我的骗局。”
“在那之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被困在懊悔和疑惑中,想了很久原因,但还是一直想不通为什么。”
“我哪里做错了,为什么是我。”
声音停顿了下。
景眠小声道:
“但现在,好像慢慢能理解了。”
“可能仅是因为那时候,我没有任何朋友。”
…
“先生。”
“原来车祸那天晚上……”
景眠闭上眼睛,一行泪顺着脸颊滑下,落在男人的领口,shi润滚烫,少年的声音轻不可闻:
“我们去的,是一个从不存在的目的地。”
…
…
手心的力道隐忍而重,
景眠在男人怀里,被一点点抱紧。
或许是今晚太累,以至于Jing疲力尽的景眠,在这一刻产生了错觉——
先生抱紧自己的手,好像隐隐在颤。
夜晚的海域被城市边缘一点点染亮,就连拂过的风都变得柔和,chao汐在最后一次覆上海滩后依旧一无所获,黯淡地褪去。
因为疲惫而睡去前,景眠隐约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任先生。
好像…非常在乎他。
景眠被任先生抱起。
男人朝着远处车的方向慢慢走去。
天色愈晚, 深沉的夜空将整座城市染成了灰蓝的墨,唯一的光源,便是海边的月亮,以及灯光弥烁的高大建筑与车流。
任先生的身影逆着淡淡光线, 轮廓被染亮些许, 又随着街路的深蓝而黯淡下来,与旁边的黑色车子融为一体。
等候已久的助理微微颔首, 压低声音问:“景先生, 他需要去医…?”
“不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