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不吭。
他缓步走过去,站在灯影里,恭敬地喊了声:「爷爷。」
分明是怒极的动作,傅凌天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怒意,沉着脸,微垂着头,专注地将沏好的茶,缓缓地倒入杯中,再不慌不忙地端起茶杯,放到鼻端,轻轻嗅了嗅,才慢慢送入嘴里。
他专注品茶的模样,让人产生「他心情不错」的错觉,仿佛之前那个茶杯,不是他扔的。
沉默片刻,傅西洲再次开口:「我……」
傅凌天终于抬起头来,打断他:「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我都没兴趣知道。
我想知道的是,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已经发生的事情,再好听的理由,都无济于事。
这是傅凌天一贯的处事原则,他永远只注重结果。
傅西洲沉默。
傅凌天又倒了一杯茶,袅袅升腾的热气里,他身体往前倾了倾,双手交握,先前閒适的神色全无,眼神严厉如刀,直刺傅西洲:「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与阮家那丫头的婚事,不能黄。
否则,」他顿了顿,「西洲,你是知道后果的。」
机场。
风菱拥抱阮阮,在她耳边说:「到了就给我打电话,照顾好自己。」
见她就这样离开,风菱实在是很担心她,想陪在她身边的,可她自己正准备毕业设计秀,到了非常关键的阶段,又在准备面试工作,实在忙得脱不开身。
阮阮点点头:「别担心我。」
她转身走了几步,风菱忽然又叫住她:「阮阮,你的心,依旧?」
没有言明,阮阮也知道她在说什么。
几乎没有犹豫的,阮阮点头:「嗯,依旧。」
风菱笑了笑,挥手:「你进去吧。」
排队安检的时候,阮阮望着手中的机票,发怔。
原本这个时间,她跟他应该已经在飞往义大利的航班上了。
蜜月的地点是她选的,义大利的托斯卡纳,那个有着美丽静谧的村庄与明媚阳光的地方,她嚮往已久。
她的座位靠着窗,旁边是一位年轻的妈妈,带着女儿,小女孩坐在中间,四五岁模样,很活泼,嘴也甜,不用妈妈教,见到她主动就叫姐姐。
阮阮摸摸她的脸,赞她乖。
小女孩自来熟,话多,很喜欢她,总偏头想跟她讲话,若在平时,她一定会好好跟她玩,可此刻,她没心情。
机舱里空调开得很足,有点冷,她将卫衣的帽子拉起来套在头上,双脚缩在座位上,环抱着腿,埋头膝间。
一双小小的手搭在她肩膀上,奶声奶气却带着关切的语调在她耳边响起来:「姐姐,你是不是很冷啊?」
她浑身一僵。
良久,她缓缓抬起头,望向小女孩。
「姐姐……你怎么哭了啊?」
汹涌的泪水,肆意爬满了脸庞,止也止不住,仿佛要把心里所有的难过、委屈、痛,统统哭出来。
在他从婚礼上不告而别时,她强忍着,没有哭;在脚受伤时,那么痛,她强忍着,没有哭;在医院里,再见他的那一刻,她强忍着,没有哭。
而此刻,一句「你是不是很冷啊」,却击溃她心底的防线,令她泪流不止。
——你,是不是很冷啊?
——哇,十二,原来你不是哑巴啊?
你会讲话的啊!
这句简简单单的对白,是她与他之间,一切的起始。
是她,爱他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