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把手机递给林屿,林屿却摇头不肯接,轻声要求下车。
江宴在手机里听到他委屈小声地祈求,说:“等我一会儿,我马上过去,别让他走。”
“行。”司机挂了电话,不太理解,“我们江总好像特在意你。”
林屿神色拘谨,且慌得厉害,“求求你,让我下车……”
“我让你下车会被扣工资。”司机拒绝。
林屿咬着下唇,扣着自己的手指,Jing神异常紧张。
他不想进去,他不知道江宴那一副看起来正人君子的皮囊下,是不是藏着和蔡新宇一样龌龊的心。
当年他因为要给姥姥治病,迫不得已答应做蔡新宇男友,却不想从此踏入了备受折磨的深渊。
林屿好怕他逃离了虎窝又进去狼洞。
怎么会有人平白无故救他呢?
都是有利可图,都是图他这张还算不错的脸,林屿红了眼圈。
原来江宴也是。
这束光,在他心里轰然倒塌。
他喜欢了那么久的偶像,原来也是这种人吗?
林屿早就麻木的心,这一刻感觉不到什么情绪,只是更加加深了他要去自杀的想法。
活着真是可悲。
“我要下车,你不开门,我,我自己撞开。”林屿宁可去死,也不想再遇到第二个蔡新宇,说着他就用头狠狠撞上了汽车玻璃。
“我靠!”
“嘭”一声,林屿的额头被巨大的撞击震裂开一个横向裂口,然后人就倒在了后座上。
“我艹!”司机吓坏了,赶紧松开车锁,打开后门,检查林屿情况。
“你他么给我个反应的时间啊,话都没说完就撞?”他赶紧探了探林屿还有没有呼吸,“艹,还活着,妈呀,吓死我了!这怎整!”
他慌了。
林屿的额头开始渗血,并且rou眼可见的红肿起来。
司机头都大了。
正式认识
“姥姥,姥姥救我,二爷爷家的大黄狗又要抢我吃的!”
六岁左右的林屿,穿着一件洗到发白的小蓝背心,一边喊一边跑,手里举着一块小饼干,穿着款式不一样的拖鞋,跟姥姥告状。
姥姥正在院子里给他缝衣服,秋后的天,太阳依旧毒辣。她在房檐Yin凉处,眯着眼睛看着小屿欺负人家老实巴交的大黄狗,还乱告状,慈祥笑了起来。
“它都要被你勒死了,你还说它要抢你吃的。”姥姥站起身,把针线活放在一边的纸壳里。
她从另一个生了点锈迹的铁盒里,抓出来几块碎饼干,扔给吐着舌头任由林屿霸凌的大黄狗。
“嘿嘿嘿。”小小的林屿在烈阳下,笑得开心,乌黑的大眼睛里都是宠溺,“快吃,吃吧。”
他刚才拿着饼干去街上玩儿,大黄狗嘴馋,舔了舔舌头。
二爷爷训它:“就你馋,不能跟小屿要吃的,跟别的孩子要去。”
年纪小小的小屿知道,二爷爷照顾他跟姥姥相依为命。他家里没有人出去赚钱,地也种不了多少,日子清贫。
他手里的饼干,还是二爷爷硬塞给姥姥的。
林屿一天就舍得吃一块。
可是他看着大黄狗眼巴巴的嘴馋模样,故意不小心把饼干蹭到它shi漉漉的黑鼻子上,然后就拽着大黄回自己家,给它多吃一块,大不了自己明天就不吃了。
二爷爷看着耍小心思的林屿,轻轻叹了口气:“多好的孩子,可是命不好,唉。”
林屿看着大黄狗吃得开心,他也好开心,跳起来拍手。
然而他眼前突然一黑,眼冒金星,心里头一阵无法忍受的恶心感,直愣愣倒在地上。
“小屿!小屿!”姥姥吓坏了,赶紧把他送进了村里唯一一个村医家里。
打那以后,姥姥就知道了,这孩子,贫血很严重。
于是姥姥开始种红豆,熬红豆羹,煮红豆粥,蒸馒头也要撒上一把提前泡好的红豆。
可是林屿还是偶尔会晕倒。
“姥姥没用啊,不会赚钱,从来没有出过村子,不知道怎么带你出去城里看病。”姥姥总是很自责,哭了不知道多少次。
“姥姥再也不能给你熬红豆羹了,你得记得,自己多吃点啊,孩子……”
“姥姥!”6岁的林屿一瞬间成了21岁的林屿,他在让人睁不开眼睛的阳光下,哭得稀里哗啦,“姥姥你怎么变透明了,姥姥,你不要走!”
“姥姥!”
林屿又一次从梦中惊醒,手里还保持着拿着饼干的姿势。
“姥姥……”又做梦了,他的声音充满了绝望伤心。
眼前是干净整洁灰色基调的宽敞卧室,床边的窗子又大又宽,一层薄纱窗帘被风吹动。
他神色空然,只有在梦里,还能再见到姥姥了。
林屿擦干净眼泪,摸到了额头上的纱布。
透过纱布按了按伤口,竟然毫无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