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慵这几日心神不宁。
不知道是否有丁兰时那番话的原因,她再一次看到早餐桌上的白煮蛋与水焯小油菜,有点难过。
她有记忆开始早饭就是这些。
街边热气腾腾的拌面、油条、烧饼……尝到的次数屈指可数,每一次只能在上学的路上,隔着车窗看向那些小摊小店。
管家催促:“梁小姐,上学的时间要到了,请尽快用餐。”
“我不想吃。”
她看着一旁丁兰时的海鲜粥与八色小菜,心理落差更大。
管家:“早餐必须吃,请您不要任性。今天所有发生的事,都会汇报给先生。”
梁小慵蹙起眉:“我是犯人吗?”
“这是淑女需要被规训的必要措施。”
“劳lun斯,有时候不会说中文可以不说。”她站起身,“规训的意思规戒教训,你要教训我吗?”
管家咳嗽一声:“梁小姐,当场揭穿别人错处也不是淑女所为。”
梁小慵:“bullshit。”
她字正腔圆地甩了个英文单词,在管家青红不定的脸色中拎着书包走了。
有了这一个开头。
上学的路上她也不要司机停在校门口了,指着后门的小吃街。
“停车。”
“梁小姐,还不到校门口。”
“我让你停车。”她不悦,“没听见吗?”
“……”司机叹了口气,“上一次先生没有追究,但是您今天再做出格的事,晚上少不得要去一趟金山祠堂了。”
梁小慵:“无所谓。”
她推开车门,径直下车。丁兰时没跟过来,她独身走到一家面馆,上了年纪的木质桌椅,空气中浮动着油醋与辣子的味道。
她要了一碗辣牛rou面。
这样多的油、调料和碳水,被管家看到会气得当场晕倒,但她吃得不亦乐乎。
她不担心梁知成发火。反正——撒撒娇就过去了,上次也是这样,她轻松地糊弄了过去。
这样想,中午她跟同学一起吃了麻辣烫,晚上没和丁兰时一起回去,而是自己打车去了夜市,走走吃吃,糖分和香料让她快乐得忘乎所以。
以至于在夜市街口看见那辆特斯拉,她抱着nai茶,想也没想就坐进了车里。
梁知成在后排看着她。
满脸Yin云,沉肃可怖。
梁小慵心虚了一下,很快,弯着眼角地凑到他的身边,“爸爸——”
她话没有讲完,手里的nai茶被夺过去,重重地砸向车窗外。
梁小慵呆在了原地。
“爸爸……”
“梁小慵,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我只是想吃点别的,”她委屈,“我不想再吃那些营养餐了。”
“你十六岁了,也马上成年了。”梁知成说:“你现在告诉我‘不想’?”
他说:“看来平常还是太惯着你了。”
“……”梁小慵咬了咬嘴唇,“对!我不想吃营养餐,也不想大学毕业就结婚,我……”
“啪!”
一个耳光。
这是梁知成第二次打她。
完全没有手下留情,她被力道掼飞,摔到了车门边。
天昏地暗,眼前涌动着雪花碎片。
她的颅角抵着车窗玻璃,刺骨的寒与疼,如同一把锥子,凿着她的头颅,钝钝作痛。
她懵然地贴着玻璃。
再冰凉的温度,也不能让她混沌一片脑袋想出为什么父亲会发这么大的火。
“你再说一遍?”梁知成的声音感觉很遥远,伴随着脑海里嗡嗡的声音,“梁家生你养你十六年,你就这样回报吗?”
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渗出来——可能是疼的,也可能是因为失望。
她哽咽:“可是我不是你的女儿吗……爸爸,我是你的女儿啊……”
养女儿为什么要回报?
“是。”梁知成:“但是,也是梁家的女儿。”
梁小慵听不明白。
脸颊被打的那块已经彻底肿了起来,开始发烫。她Jing神萎靡下去,闭着眼靠在车角。
不知多久,车门打开。
寒冷的风灌进暖气刚停的车里,梁小慵不自主打了一个寒噤。
她睁开眼睛,发现外头一片密密的树林,不见光,在夜里像狰狞的魑魅魍魉。
他们在山里。
她被司机扶下车,跌跌撞撞地跟在梁知成身后。
这是往年祭祖的路。
今年元旦,她才走过一次,不算陌生。
她忐忑地走着,不知道接下来要面临什么惩罚。
山风冷厉,她被冻得瑟瑟发抖。
“爸爸……”她小跑两步,拉他的衣角,“我知道错了,对不起。”
“上次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梁知成没有停下脚步,“过过嘴瘾